在寫這封信時,我太激動了,愛情的火焰燒灼著我的心,讓我不得不把對她的愛慕全說出來;讓我不得不把我的缺點全告訴她;我不敢對她有任何隱瞞。我在信中還回憶了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我直言她在注視我時,我是多麼心潮澎湃;我甚至還大膽做出推論,說她也愛上我了。我知道這樣做,讓我看起來像一個莽撞的少年,可是我抵抗不了這愛慕之心的驅使。我隻好用我是情不自禁和她也一定愛我這兩個借口,來解釋自己為什麼寫下了這封冒昧的信。還有就是我不確定她什麼時候離開回巴黎,這也是我寫這封信的重要原因之一。最後,我直說了她已俘獲了我的心,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我把從遠親那裏繼承遺產的事也告訴了她,當然我並非炫富,隻是坦誠相見。

我每天都在焦急中等待回信,時間仿佛凝滯了一樣,我覺得一個世紀都沒有這麼長,不過,終於有回音了。

簡直令人不能相信,但事實就在眼前。我真的收到了漂亮的、高貴的、讓我一見傾心的來朗特夫人的回信,還有比這更浪漫的事情嗎?她不在乎世間的繁文縟節,隻聽從內心最真實的呼喚,率性為之,因為她的體內流淌著真正法國人的血液。我收到的不是她退給我的原信,也不是石沉大海般的沉默,而是她親筆寫的回信,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素手在紙上劃過的溫柔。我趕緊讀了起來:

親愛的辛普遜先生,請原諒我語句的生硬不通順,因為我剛來貴國不久,還不能運用好你們的文字。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達方式,隻好這樣說,唉!辛普遜先生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我就不用再贅述許多了。唉!可是我還是說得太多了。

歐也妮·來朗特

看完這封來朗特夫人親筆寫的信箋,我都快高興瘋了,在上麵親了又親,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狂喜。特裏波特還沒回來,他的離去使我遭受的痛苦,他全然沒有在意。難道他的良心真的被狗叼走,一去不複返了?我寫信給他,總是得到這樣的回答,“我現在很忙,脫不了身,忙完立馬回去”。他甚至還附上他的建議,告訴我好事多磨,讓我不要著急。如果我實在熬不住了,可以讀一些讓人平靜的書,哲學類書籍是不錯的選擇,還有,不讓我喝烈性酒。真是迂腐透頂!即使他真的有事,需要馬上離開,可是每一個正常人都會想到,寫一封引薦信也不是不可以吧。我也曾經寄信向他提過這個要求,等到的卻是那個男仆的退信,後麵還用鉛筆留了言:

考慮到您是急性子,今把信退回。我昨日已離開S市,目的地和歸期不詳,諒解。

你的,斯特普斯

這主仆兩人好像誠心氣我一樣,我在口頭上把他倆都送到了十八層地獄,可是生氣歸生氣,我還是沒有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

如此看來,不得不做些衝動的事了。我這種說幹就幹的天性,也確實幫過我不少忙,現在又需要它的幫助了。況且,我們兩個人已經魚雁傳書,互傾愛慕了。我隻要在打破世俗的禮節時,不做出過激的行為就不會招致她的反感吧。我們有了信件往來後,我發現了一個規律,她家窗戶的旁邊有一個廣場,那裏有片密密麻麻的小樹林。她總是在一個穿製服的黑奴的陪同下來這裏散步,這幾乎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課。與她搭上話,在這個小樹林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最好是傍晚,夕陽西下,素月東升的時候。

於是在這個夏天的傍晚,我的機會終於來了。她和男仆像往常一樣在散步,我為了騙過她的仆人,像老朋友那樣向她問好,雖然心裏發虛,但我的演技還不錯。來朗特夫人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也像老朋友似的伸手向我問好,她沒有被我嚇到,一定與她正宗的法國血統有關。家仆被騙過了,我們終於可以麵對麵地交談了,我們激動地交談著,互相傾訴著愛慕。任時間匆匆流過,我們的談話沒有一點要停止的跡象。

在我狂熱內心的驅使下,我的表達異常流利,妙語連珠。而且,由於來朗特夫人不擅長英語,所以我們用法語交流,法語最適合表達強烈的感情,它讓我的傾訴更加淋漓盡致。我越說越激動,並要求她能考慮做我的妻子。

來朗特夫人微笑地聽著我的傾訴,我著急地等著她的回答。她顯然對我這些天的行動一清二楚,她認為,我為了追求她而搞得盡人皆知,有點過於草率。一提到第一次在劇場的相遇,她就會因害羞滿臉通紅。她一直在強調,我們剛剛認識就談婚論嫁,有些不妥,畢竟婚姻是大事不能兒戲。這套傳統的說辭,不知道耽誤了多少人的幸福。但她說得很有道理,而且說話時眼眸顧盼流轉,粉麵含羞,讓我對她的愛更深了一個層次。她甚至還調皮地說我是冒失鬼。說到這,她輕歎一聲,並提醒我根本就不了解她:對她的社會地位,親戚朋友還有財產狀況都不清楚。還說我對她的感情是一時的衝動,是自己人為幻想出來的,是內心被激情迷惑的產物,是不真實的。夜色越來越濃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我們包圍起來,最後,她擺了擺手,否定了自己剛才的那套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