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這些千真萬確,我的外曾祖母,即前莫娃薩特夫人,也就是歐也妮·來朗特夫人,即現在的辛普遜夫人,成了我現任的妻子。我的外曾祖母現在雖然八十二歲了,但她的身材依然保持在少女時的階段,她年輕時就是個美人。雖然現在老了,但她的頭部依然分明,眼睛依然炯炯有神,鼻子依然沒有塌陷;再加上巴黎化妝師精湛的手法,配合胭脂水粉,假發假臀,假牙假胸的掩飾,讓她在法國的大都市中,依然以美麗著稱,並受人尊敬。就這一點來說,她與赫赫有名的妮蓉·德·萊克羅斯稱得上不分伯仲了。
她腰纏萬貫,卻沒有子嗣,當她的第二任丈夫撒手人寰的時候,她想到了遠在美國的我。在她第二任丈夫的一個遠房親戚,美麗的斯蒂芬妮·來朗特夫人陪同下,她專程趕到美國,想把遺產繼承權交給我。
我們第一次在劇場見麵時,由於我對她的過多觀察,她也注意到了我。她通過眼鏡觀察到我們間的相似之處,覺得我們可能出自同一個家族。因為她要找的繼承人就在這個城市,這樣的巧合讓她很感興趣。她於是詢問了旁邊那位紳士,並從他口中知道了我的姓名。然後,她又對我進行了觀察,而我卻誤會了她的目的,在內心激情的唆使下,我越陷越深,最後不能自拔。她向我點頭致意是因為,她誤會了我的行為,以為我知道她的身份。近視眼的毛病是這次誤會的關鍵,由於我看不清她的臉,隻能通過衣著來判斷,造成我對她的年齡和魅力產生了錯覺。我立即向特裏波特尋求幫助,他也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指的是那位更年輕的美人兒。他告訴我,她是“無人不知的寡婦來朗特夫人”,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翌日上午,我的外曾祖母巧遇了特裏波特,他們在巴黎時就是朋友,並在街上攀談了起來;一番寒暄後,話題就以我為中心展開了。我一直以為,我近視眼的毛病沒人知道,但其實大家都清楚得很,而我卻自以為隱藏得很好。我的朋友談到了我的生理缺陷,我的曾祖母聽後勃然大怒。以她純潔善良的思想,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劇場裏我根本就沒看出她的身份。我向她鞠躬,是在調戲一位素不相識的老太太,真是太丟人了。為了給我一個教訓,他們合謀製定了一個計劃。特裏波特突然離家公幹是故意的。我在街頭到處打聽“遺孀來朗特夫人”,大家自然不知道我所指為誰。在街上,我與那三位朋友的對話也就迎刃而解了,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有人拿妮蓉·德·萊克羅斯來諷刺我的外曾祖母。其實我還是有機會知道她的真實年齡的,雖然我白天不能和她接觸,但在那場演唱會上,我們卻是麵對麵的,我若是早點戴上我外曾祖母的眼鏡,真相也就大白了。音樂會上,唱歌的那個“來朗特夫人”也不是她,而是那位年輕的女士,我的外曾祖母隻是配合她,去了主會客室的鋼琴旁。隻要我陪她一起過去,騙局就會立馬被揭穿,可我當時太過小心,沒有這樣做。但是我即使提出陪她去,我想她應該也早想好了對策。那段精美絕倫的,讓我讚歎不已的演唱,其實是出自斯蒂尼芬·來朗特夫人之口,難怪聽上去聲音是飽滿甜潤的,老年人絕對做不到這一點。至於為什麼送我眼鏡,有兩點原因:一是使她的騙局看上去更真實;二是這也包含了我外曾祖母的良苦用心。她用眼鏡諷刺我,希望我能迷途知返;並長篇大論地告訴了我虛榮心的壞處,這些都比直接地說教要有用得多。我不說您也知道,我戴過的那副眼鏡是被改裝過的,因為它隻適合老太太戴,卻不適合我。但現在這副眼鏡,卻非常適合我。
那個牧師也是假的,他是特裏波特的一個好朋友,他見證了我的婚禮,但他是個假主教。不過,他的駕車技術卻是貨真價實的,他脫下黑長袍,換上馬夫的厚大衣,儼然一個“趕車夫”。我們乘坐的那輛駛往城外的“幸福馬車”就是他駕馭的。最後,在那間客棧裏,這兩個壞蛋,目睹了這場騙局的結尾。他們透過客棧的窗戶,觀察了事件的全過程,並樂得直不起腰來。等我有機會一定要教訓他們一下,以解我心頭之氣。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我總算沒有娶我的外曾祖母為妻。可是,另一位“來朗特夫人”卻成了我的妻子。這都是我外曾祖母一手撮合的,她不僅做了我和斯蒂芬妮的媒人,而且讓我享有她遺產的唯一繼承權,當然要等她去世以後(不過那天可能遙遙無期)。最後的話:這之後,情書和眼鏡就在我的生活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