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我笑了。告去吧,“現代派”。我說不過你,你的東野會管好你的。我說:“喝酒。南極洲不好喝,麗麗,去拎一捆青島,來,我們哥兒幾個酒逢知己。”
東野光我漫步在石榴園裏。有些事我要好好想一想。這時候,西靈來了,氣喘籲籲,紅著臉,向我說了她和小曲的爭吵。小曲,你也太嫩了,這種事怎麼好大張旗鼓地搞呢?我說小曲太隨便了,自由主義,他不應背後議論同誌。我會批評他的。西靈說:“我認為小曲意識有問題。”
我說:“他隻是一個有口無心的年輕人。”
看來,西靈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花,政治上並不像我想得那麼簡單,我要多加小心一些。
“他分明是在鼓動別人寫姚永的告狀信哩。”
西靈說。我笑了,說他在吹牛,他有多大本事,能夠鼓動了別人?我轉過身子,用背去對著這個女人。她看不到我的臉,但是,我這個樣子站在石榴中間,能夠使這個女人覺得我更加偉岸、深刻、大度。我是一個僅僅憑著本能就會抓住女人的男人,在女人問題上我比在政治問題上更加自信。我放下西靈去想於澤。老於,我是采取了一些行動,針對著你的行動。我的行動會挫敗你的行動的。我為我的心計和力量感到滿意。
老於,你不是我的對手。可是,我卻又有那麼一點點內疚,覺得有一點點對不住你。我可以對任何人進行行動,卻覺得唯獨對你不能這個樣子。然而,老於,對你,我也有點想不通。你可以在戰場上用生命保護我,為什麼轉到官場上,你卻要來算計我?難道這一切隻能用一個權字來解釋?是的,有哪一個二把手滿意自己的位子呢?二把手天生的就要向一把手挑戰。那好,既然有人想從我的手裏奪去什麼,我就要全力以赴地保衛什麼。不管這個人是誰,戰友、兄弟,都不行。石榴花的鮮紅和葉的濃綠大概刺激得西靈無法不提出這個問題:“那天,晚上,你為什麼失約呢?”
我說:“我的妻子是一個弱者,傷害一個弱者是非常可悲的。對不起。”
我知道隻能這樣說。我懂,善良是很能感動眼前這個好像拿婚外戀不當一回事的女人的。西靈肯定為我的善良感動得眼睫毛上浮出了晶晶亮的淚珠兒。我背朝著她也知道她低下了頭。她問你拒絕了我?我在心裏說我又不是一個傻瓜。我在嘴上說我不想把我的痛苦分給兩個女子來承擔,我願意一個人接受痛苦的熬煎。“你痛苦什麼?”
她問。我說:“你痛苦的便是我痛苦的。”
第二官場畢四海我敢肯定,我已經撩撥得這個女人不能自持。我猜透了她。她終幹鼓足了勇氣,用顫抖而沙啞的聲調說:“一位哲人說,女人拒絕異性的追求,是上帝賦予的特權。即使拒絕了一個最熱烈的愛情,也不會被認為是殘酷。但是,如果上帝錯亂了安排,讓女人打破了羞怯的本性,不顧一切地向一個並無把握的異性獻出她的熱愛,而對方表示著冷淡和拒絕時,那結果就不堪設想了。男人拒絕女人的追求,等於損傷她最高貴的自尊。”
“我不會的,西靈。哪能那樣呢?”
我喃喃地說,我承認此刻動了真情和真性。我轉過身子,閃電般抓住西靈的綿軟的手。我感覺到兩個人的血同時沸騰了,整個世界仿佛不複存在,夭地間隻有我一個聲音在響:“今晚九點,釣魚台絕壁下,我等你。不見不散。”
西靈我也許是一個壞姑娘,是我勾引了他嗎?我帶著一顆狂跳的心和兩條沉重的腿,在山路上走著,去迎接可怕的命運。今天晚上,我和他是走向天堂還是地獄?我是不大怕走夜路的,可是,我覺得從來沒有一個晚上像今天這樣黑。
我被無邊的黑暗包裹著,我有點害怕,我有點想回去了。你聽說過激情有邏輯嗎?有人能對熱度說“停止發熱”或者對火焰說“停止燃燒”嗎?我至此才明白,靈的愛和肉的欲是不能分割的。愛欲是實在的,有血有肉的,而不是純精神的飄忽無形的。我抑製住內心的怯懦,向黑暗走去。黑暗:你去幹什麼?我:去愛一個男人。黑暗: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我:……一個我想要的男人。黑暗:你準備怎麼去愛他?我: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