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聞外篇 怪談類(12)(1 / 3)

,就把萬寶叫來當麵問問好了。”袁振升邊捏拳頭邊說。

“那我的兒子怎麼辦?”李思行急切地問,畢竟作為父親,他眼下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李大人莫急,眼下雖然事情已經明了,但是還沒有徹底結案,等到都弄清楚的時候,自然能還令郎一個清白。”方士奕的話很得體。但是他心底裏對利欲熏心的萬申十分反感。

李思行回神想了想,抬起頭:“也罷,那我也不再打擾你們辦案,隻在一邊旁聽,二位大人看如何?”

“旁聽?”方士奕皺起眉,繼而很不情願地點點頭。此時的他心裏已隱隱感覺到萬寶絕不僅僅是一個尋煉丹經書的魏王府方士這麼簡單。“大唐宗室”,他來忻州之前房公重似千鈞的話又回響在他耳邊。方士奕覺得自己的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20、真相背後的真相

萬寶被帶來了,李思行和萬寶兩下一打照麵,都吃了一驚。還沒等方袁二人問話,方士奕便看見李思行對他們倆使了個眼色。方士奕一愣,和袁振升互相看看,二人和李思行一起轉入後堂。萬寶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臉上浮上一絲不安的神色。

“李大人有何發現?”袁振升急急地問。“我記得你們告訴過我,這個萬寶是魏王李泰府上的一個煉丹術士,到萬府是為了尋丹鼎門的丹書《火經》的?”李思行問道。

“對。”袁振升點點頭。李思行搖搖頭,重重歎了口氣:“他哪裏是魏王府的術士,他根本就是東宮太子的人!我在東宮不止見過他一次。”

“東宮的人?”方士奕愣住了,太子和魏王為奪嫡爭得不亦樂乎,這個萬寶既然是東宮的人,他假冒魏王府的人幹什麼?假冒也就假冒了,他把萬仁的腦袋割下來又是要幹什麼呢?“難道……真的如房公所言?”方士奕困惑地自言自語道。

“什麼?”李思行回頭看了看方士奕,“房公?房大人說過什麼?”“房大人……”方士奕有些猶豫,還沒等他想出應對之詞,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突然自己找上門來了,而這個人的到來,將揭開全部的真相——他就是房玄齡的次子,一直效力於魏王李泰門下的右衛將軍,房遺愛。

聽說房遺愛突然來訪,李思行對方士奕示意了一下,便轉到屏風後麵去了。方士奕心裏明白,身為魏征好友的李思行並不想和房遺愛——魏王門下炙手可熱的心腹之人在這種情形下有什麼正麵接觸。

房遺愛身著一件深色的長衫,麵孔一半隱在搖曳的燭光裏,顯出些陰鬱和隱忍的味道,一如他說話時的音調和語氣:“方大人,您是家父的門生,家父對你推心置腹無話不講,想來我也沒必要對您有所隱瞞,隻是這位大人——”房遺愛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袁振升。方士奕笑了笑:“袁大人是我的同窗好友,但講無妨。”

房遺愛點點頭:“好吧,實言相告,今日我來到忻州,正是奉了……家父之命,”說到這裏,房遺愛又停住了,想了想,接著說道,“其實,這也是魏王的意思……魏王的意思,其實也包含著皇帝陛下的意思……”房遺愛吞吞吐吐期期艾艾的語氣讓方士奕心裏越來越沒譜。

“到底是誰的意思?”袁振升忍不住打斷房遺愛。“好吧,事情很複雜,待我從頭講起好了。”房遺愛舔了舔嘴唇,繼續道:“丹鼎門的事,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丹鼎門這本《火經》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這麼多年卻從未外泄過,因為——”房遺愛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這本《火經》不是製成書簡紙帛代代相傳的,而是烙印在每一代掌門的頭皮上……”

“什麼?”方士奕和袁振升同時驚呼,屏風後的李思行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方士奕感覺有些反胃,他踱了兩步,定了定神,抬頭問房遺愛:“如此說來,這個萬寶要取萬仁的首級,就是為了得到這部《火經》?”

“應該是這樣。”房遺愛點點頭。方士奕的心裏卻又多了一層迷霧:房遺愛是魏王李泰的心腹,萬寶又是東宮太子的近臣,萬寶第一次見到他們卻又謊稱自己是魏王府的方士,房遺愛一個人秘密跑到忻州來告訴他們《火經》的這個秘密……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方士奕正一腦子亂麻理不清的時候,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袁振升突然插問了一句話:“那麼這個萬寶到底是什麼人?他們這樣挖空心思想得到這部《火經》到底是為了什麼?”

房遺愛微微一笑:“萬寶是東宮太子門下的謀士——”“可他分明告訴我們他是魏王府上的人。”袁振升追問道。

“嗬嗬,”房遺愛笑出聲來,“此人真名叫王雍,是左屯衛中郎將李安儼的外甥。李安儼是太子的什麼人,我不說方大人也應該很清楚。至於他謊稱自己是魏王府的人,當然不過是為了嫁禍魏王罷了。”

方士奕的眉頭越擰越緊,低頭思忖了一會兒,抬頭問房遺愛:“那麼房將軍此行到底所為何事?隻是為了告訴我們丹鼎門的《火經》是如何代代相傳的?”

“當然不是。”房遺愛笑道,“雖然這件案子陛下委派方大人來到忻州查案,但這案子背後的蹊蹺,其實陛下早已知曉了。就在二位大人查案時,很多人也在查,隻是二位大人查的是萬仁之死,而其他人查的……”房遺愛一字一句地說道,“大人可知道這《火經》到底是一部什麼書麼?”

“煉丹經書?”方士奕眯起眼。

“當然沒那麼簡單。武德年間,丹鼎門的掌門叫張珔,那時的丹鼎門表麵上是個煉丹方士的門派,其實卻暗中和當時的太子李建成來往十分密切……玄武門之變後,丹鼎門看似徹底銷聲匿跡了。但實際上,張珔卻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蓄勢謀反,意欲為李建成報仇——”

“哦?”方士奕皺起眉,“玄武門之變後,河北、山東兩地有不少這樣打著報仇旗號的散兵遊勇,最後也都不了了之了。想必他一個丹鼎門也掀不起什麼大浪吧。”

房遺愛神情一肅,一字一字地說道:“如果他們是和當朝太子聯手呢?”“當朝太子?!”方士奕大驚:“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房遺愛並沒有直接回答方士奕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接著說道:“這部《火經》,其實是丹鼎門門下各堂的聯絡圖。而這些聯絡圖拚在一起,又是丹鼎門的一筆傳世寶藏的藏寶地圖,具體什麼樣子,我沒見過,隻是聽說其結構十分精巧——”房遺愛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跑題,連忙扯回正題,“而這個化名萬寶的王雍,正是受如今的太子承乾之命來尋找這部《火經》的。承乾太子早已與長安城內的丹鼎門門人暗中往來,但是丹鼎門各地各堂之間並無直接往來,隻有擁有《火經》的掌門人知道如何聯絡其他人,這可能也是丹鼎門從漢朝綿延至我朝數百年而不絕的原因之一。張珔死後,《火經》便傳給了他唯一的侄子,也就是這個化名萬仁的張兆仁,張兆仁似乎無意於這些爭權奪利之事,於是便帶著《火經》隱居起來。於是太子便派出門下的得力心腹一路跟蹤來到忻州尋找這部《火經》,他的目的也就是——不需要我再多說了吧?”

“房將軍的意思,我們已經很清楚了,”袁振升接過話頭,“隻是不知道被萬寶,也就是王雍盜走的《火經》落入誰手?如今事發已有月餘,丹鼎門卻似乎並沒有什麼動靜,難道太子的人並沒有得到這件東西?”

“當然沒有,《火經》在送回長安的路上就被魏王的人截下了。”房遺愛回答道。

“被魏王截下?那為什麼魏王不直接將此事上奏陛下?”袁振升追問道。“這個……”房遺愛一時語塞,“這個……此事事關重大,當然需要有個前因後果來龍去脈,才能對陛下言明,將叛黨一網打盡。”

方士奕突然覺得很心寒——他想起了房玄齡,想起了房玄齡為什麼要讓他來查這個案子。房公是名義上的太子少師,卻一直與太子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作為皇帝的近臣,房玄齡當然知道皇帝更喜歡哪一個兒子。當然,他更知道自己的兒子在魏王那裏到底是什麼地位。於是在得知了萬仁無頭案背後可能隱藏的秘密時,這位一世清明的忠臣良相卻選擇了裝糊塗。他默許了自己最得意的門生去查這個其實已經清楚的案子;至於房遺愛的突然來訪……方士奕不願意去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就是自己一直敬重的師長,方士奕苦笑了一下,為官之人,一輩子果真逃不過這一個私字麼?心亂如麻的方士奕抬起頭,正好對上袁振升的眼神,袁振升的眼睛裏也寫滿進退維穀的無奈。

此時此刻,他們倆都真正有了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不是由他們兩人主宰的,他們隻能找到事實的真相,而真相背後的東西,很多人早已心知肚明。即使一切都清楚了,又該如何結案?

“此事……看來一切都已十分清楚了,至於接下來怎麼辦,房將軍請先在驛館中住下,我們……自有定奪。”方士奕覺得這話說得很艱難。

21、方與圓

送走了房遺愛,又安置了李思行,空空的房中隻有方士奕和袁振升二人。屋子裏靜得可怕,夜空中不時劃過一聲鳥兒的怪叫,在這寂靜的晚上格外刺耳驚心。

“你打算說,還是不說?怎麼說?”袁振升看著方士奕,眼裏布滿血絲。方士奕搖搖頭,沒說話。

袁振升苦笑一下,望向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他的眼中有種亮亮的東西:“我以為這個案子,關於契苾人何去何從已經夠為難的了,沒想到更為難的卻在最後。現在,你我都走到這個地步了,想進進不了,想退退不得了。”袁振升說話的語氣有些奇怪,當然,心亂如麻的方士奕並沒有注意到。“你是京官,我是外臣,這廟堂之事,我知道的遠不如你多。但是有些話,我卻不得不說。這帝王家的家事,曆來便是一筆說不清道不明的賬。蠅頭小利都可以大動幹戈,何況這廟堂之爭。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不主張你把一切都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