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東來時,窮途末路,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讓徐茂有點害怕。他怕萬一被胡良東拿斧子不顧一切猛劈一頓,自己會魂飛魄散。所以他隻是將金子轉移回箱子裏,留下字條嚇唬胡良東,沒想到卻被和尚給捉到了。
和尚與胡良東聽後哈哈大笑。沒想到世間還有這樣到死都不肯撒手的吝嗇鬼。胡良東笑著說:“這麼說,徐家姐弟那場怪病不是你使的壞了?”
徐茂說:“虎毒不食子,我怎麼能下手害自己的兒女。那是傳染性極強的病毒,叫做甲流。”
和尚說:“我們少見多怪,不知世上還有這樣的病毒。”
徐茂懇求和尚放他出缽,說願意放棄財產去九幽輪回。和尚不肯:“我才不信你,一定要封印。”
胡良東眼珠一轉:“大師,出家人慈悲為懷。他雖然吝嗇,卻也沒害人,不過是舍不得自己的財物罷了。您放了他吧。我無家可歸,原想借徐宅安身,如果因此使得他遭到封印,我也於心不忍。大師賣我個人情,不如將徐茂仍舊留在徐宅,了卻他的心願,我也算沒白住他的房子一遭。”
和尚沉吟片刻,覺得胡良東說的有理,便將徐茂自缽中放出。徐茂對二人千恩萬謝。和尚私下將胡良東拉到一旁,說與鬼相處一定要小心。雖然徐茂是個膽小的吝嗇鬼,並非害人的厲鬼,也要小心。胡良東連連點頭,請求和尚教他個製鬼的法子。這樣的話,萬一徐茂發作起來,自己也好製伏他。和尚從念珠串上拆下一粒珠子給胡良東,說:“萬一徐茂凶性發作,用珠子砸他,便能讓他老實。”
胡良東對和尚道謝。和尚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施主,記住不可吝嗇,不可吝嗇啊!”
胡良東心想,我如今成了徐宅的主人,以後更有大大的富貴,還能吝嗇什麼?滿口答應,目送和尚走了。
5、替身
胡良東當即入住徐宅,將破舊的宅子修繕一新。頭年娶了兩房老婆,次年添了兩個兒子。
徐茂本是經商的奇才。胡良東一邊享受富貴,一邊有了新的理想。他要賺更多的錢,成就自己的事業。他與徐茂定下協議,徐茂協助他賺錢,他供徐茂吃金子——這也是他留下徐茂的用意。
借助徐茂雄厚的財力和智力,胡良東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五年之後,戍城所有大店鋪商號都掛著胡家的牌子。因為胡良東住在徐宅,戍城很多老人便開始拿他和當年的徐茂作比較。
就是胡良東自己,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像當年的徐茂。他對一切事物漸漸失去興趣,隻願意在夜裏獨坐庫房,撫摸觀賞那些明黃華麗的金子。每當徐茂出現,伸出手來,胡良東就知道他餓了,不得不把心愛的金元寶給他一枚。可是徐茂的食量越來越大了。他現在三天就可以吃下一兩金子,一個月就要吃掉一斤黃金。
一斤黃金啊!簡直是在吃胡良東的肉!
終於有一天,胡良東在徐茂又來要金子吃的時候發作了。他指著徐茂的鼻子,讓他滾出去。徐茂冷笑,把手裏沒看完的書遞到他麵前。胡良東掃了一眼,上麵彎彎曲曲的不知道是什麼字。徐茂說:“法文版《歐也妮葛朗台》,你要不要看?”
胡良東瞪眼:“你給我滾,我才不管什麼台。你太能吃了。我會被你吃窮的。”
徐茂繼續冷笑,並不離開。
胡良東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以後別想拿走我一丁點兒金子!”
徐茂緩緩地搖頭:“其實這些金子都是我的。即使所謂你賺到的錢,哪怕一個銅板,也是我為你賺來的。我吃的隻是自己的金子而已,你又何需吝嗇呢?”
胡良東惱羞成怒,喊:“你滾,你不滾的話,我就拿和尚的珠子砸你啦!”
徐茂沒滾,麵無表情地看著胡良東,眼裏都是譏誚。胡良東真火了,他把藏在袖子裏的佛珠拿出來,朝徐茂狠狠砸過去。奇怪的事出現了。胡良東看見徐茂坐在自己剛才坐過的座位上,微笑地看著自己。而自己呢?他低頭看自己的腳,居然是半透明的,看自己的手,也是半透明的。他猛然想起了什麼,嚇得差點摔倒。
“不錯,你已經成了一個鬼。”徐茂笑,“吝嗇鬼。”
“怎麼會這樣?”胡良東嚎叫。
門外突然施施然走進一個人,正是給胡良東念珠的和尚。他笑著搖頭歎息:“叫你不要吝嗇,叫你不要吝嗇,你還是沒聽話。唉!”
徐茂聳肩:“大師,你就不能想個別的法子嗎?為什麼我們吝嗇鬼的轉世總要這麼麻煩呢?”
和尚微笑:“阿彌陀佛,總要有人受到教化,你才算積德,才可以轉世。我也才算度人成功。”說罷低頭找到被胡良東扔出的佛珠,對驚慌失措的胡良東道:“徐茂經過多年反省才得悔悟,但吝嗇鬼的重生非要找到另一個吝嗇鬼來替死才行,你也需悔過才能得新生。這個過程十分漫長。不過世間吝嗇鬼多的是,總會有一個來接替你。那時你就可以投胎重新做人啦!”
言畢,和尚帶著徐茂出門。不多時,消失了蹤影。
胡良東呆呆站在銀庫中。不知過了多久,一滴鬼淚落在滿地閃亮的金子上。
Yoyo是我們大學校園裏的一個奇人。
從沒人見過他大把花錢,也沒聽說過他有大款父母,但我們時不時能從他身邊見到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品相全新的喬丹一代球鞋、86版擎天柱、全球限量30張的萬智牌紀念卡、整版的80年猴票、1960版的“瑞士冠軍”……有些東西未必特別貴,但絕對難找,不知道他是怎麼弄來的。
Yoyo的另一個奇特之處,是怎麼吃也不胖。每一次在校園裏看見他,他手裏總是拿著食物:布丁、薯條、香腸或者DQ新口味的冰激淩。喜歡吃這些東西的人,身材都難免會走形,隻有Yoyo,一邊每天攝入令人難以置信的熱量,一邊保持著令人羨慕的運動員體形。奇怪的是從不見他做什麼瘦身運動,他也不是任何一個體育社團的成員。這隻能讓人感歎人體真奇妙。
Yoyo的秘密曝光在一個冬天。那一年中國隊與韓國隊在上海進行一場足球比賽,我們班上的幾個男生一起興衝衝地跑去觀看。當我們一行五人冒著嚴寒衝到虹口足球場的時候,口袋裏還一張票都沒有。
那時候像我們這樣熱情的傻瓜還真不少,所以30元錢一張的學生票,都已經被炒到了300元。
我們幾個空有高漲的愛國熱情,卻沒有足夠的硬件支持,隻能無可奈何地看著兜售門票的黃牛黨,在大門外聽著裏麵傳來開場前的山呼海嘯。
卡門最早接受現實,他掏出早已備好的耳機,準備收聽電台轉播。阿平開始抱怨:“早知道黃牛票貴成這樣,我們應該和阿宗一樣,留在寢室看直播。”
卡門說:“得了吧,阿宗從來不看任何比賽直播。”
阿平爭辯:“但我們可以看啊!”
他們在一旁吵吵嚷嚷,我卻沒有說話,留心觀察Yoyo的表情。如果他真是深藏不露的大款,現在該是他表現的時候了。果然,Yoyo咬了咬嘴唇,朝一個“黃牛”走去。
“票子要嗎?”黃牛主動開口。
Yoyo問:“5張有沒有?”
黃牛打量著他,說:“有!要什麼檔次的?30的50的100的?”
Yoyo平靜地吐出了三個字:“最好的。”
這把我們嚇了一跳,也讓黃牛感到意外。他扔下一句“稍等”,跑到一邊和另一個黃牛樣的男子嘀咕了幾句,回來時手裏已多了幾張票。
“1800塊一張,不還價。”黃牛的口氣很硬,似乎對這幾個小鬼能不能付得起錢不太相信。
Yoyo聽到這個數字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伸出左手,說:“票先拿來看看,是真是假?”
黃牛猶豫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下我們幾個。好在我們相貌純良,不像空手套白狼的強人。黃牛再看了看身邊5米處的警察,估計琢磨著雖然有人販票他不管,但有人搶票他總會管的。
Yoyo用左手接過黃牛遞來的5張票,煞有介事地對著路燈照了照,隨即側轉過身來對我們說:“喂,你們幾個,身上帶了多少錢啊?”
我們心涼了半截,囁嚅著報出幾個數字,小得不值一提。
Yoyo聳聳肩膀,轉過身對黃牛說了句讓我們大為失望的話:“沒辦法,買不起。”
“沒錢你早說呀!”黃牛顯然比我們更失望,一把搶過Yoyo右手裏的票子,嘴裏還罵罵咧咧,“沒錢充什麼大款!”
Yoyo不理睬他,走向我們。我們幾個覺得臉上掛不住,也不想理睬他。但Yoyo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壓低了聲音說:“走吧,都跟我來。”
我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都跟著他轉過一個圈,來到體育場的另一個入口。
Yoyo停了下來,在每個人手裏塞了張票,麵值588元,市價1800元的票。
怎麼回事?每個人都看到了黃牛從Yoyo手裏把票拿回去了。但隻有我注意到,並且有些奇怪:Yoyo問黃牛拿票是用左手,黃牛搶回票則是從他的右手。
進場的時候我們沒遇到任何麻煩,檢票員手裏的電子家夥,證實了我們拿的都是貨真價實的票。
在場上隊員唱國歌的時候,Yoyo向我們匆匆解釋了他的秘密:他長了一雙“複印機”手!
凡是他用左手摸過的東西,隻要他願意,都能在他的右手裏原封不動地被複製出來。
我問:“什麼都行嗎?”“差不多。”Yoyo接過卡門遞過去的一塊玉佩,眨眼間就變了塊一模一樣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