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說同樣的話,聽得都膩了。”
“你是神仙,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程繼文急道,“我要知道你是神仙,就不會答應娶公主了。皇家雖然高貴,怎麼和神仙比呢……
若華帶淚笑了,又是蔑視又是傷感:“你總算說了真話,我不打算再讓你輪回了。”
程繼文沒明白過來:“什麼?你要帶我走嗎?”
若華伸出右手輕輕替他整理一下散亂的發巾:“不,我不會帶你走的,是我要走了。我流離世上千年。現在,我累了。”
“那我呢?我怎麼辦?”程繼文死死抓著她的裙角,“你走了,我拿什麼跟皇上交代?”
“你還不明白嗎?”若華含淚望著他,“你每次都能轉世成人是因為我用尾指做了你的精魂。我的手疼痛太久,不想痛了。”
她言畢起身。程繼文手中攥著的裙角流水般從他指間抽落,身體陡地變得很重,仰天摔倒。他掙紮著想爬起來,腿腳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若華輕擺手,一縷細細的白線從程繼文額頭緩慢升起,等到了半空,彙集成一根纖細的手指,指上銀白的指環仍在。若華伸出左手,尾指慢慢貼上斷處,頃刻長好,就在尾指長好的瞬間,另外三指也同時生出。她試著合上手掌又張開,道:“疼了一千年,夠了。”
丫鬟笑道:“若是依我,哪會白受那麼多苦。好在我們神仙有過不完的日子,不然豈不是讓這小人給誤了。”
程繼文睜著眼,表情木然。若華最後看了看他,他已經不認得她了。
“我們走吧。”若華說,將鳳冠除下,擲於地上。
“小姐,你說皇帝會不會想念他的女兒呢?”丫鬟急忙摘下鸚鵡架子。
“你忘了嗎?”若華笑,“人類的心比我們堅硬得多,他很快便會忘記一切的。”
尾聲
公主若華於新婚夜失蹤,唯餘鳳冠一頂。駙馬程繼文神智全失,狀如癡呆,朝野震驚。
朝中名捕傾力合察,一無所獲。
皇上思念愛女,群臣建議在城南修建鳳姑台,皇上立刻著人去辦。三年後高台落成,巍峨華麗,皇上攜群臣上台。正值秋日,天高雲淡,皇上龍顏大悅,令宮中樂師奏新曲,外邦進貢的美人起舞,賜眾臣宮中佳釀。
大家都忘記了鳳姑台本是為了紀念失蹤的公主而建,連皇帝本人也不記得了,與眾臣通宵宴飲,喝得醺醺然才扶著美人回宮去了。
當天夜裏,突然暴雨驚雷,守台人第二日來報,鳳姑台半邊崩倒。皇帝正與美人剝葡萄吃,說:“改日叫人重修吧!”便沒了下文。
1菜鳥
範佩辛走入帝國大廈86層一間隱秘的辦公室,老喬伊從座椅後熱情地迎出來,大力擁抱他。
“好久不見,老弟,還記得我說要為你準備一份特別的禮物嗎?”老喬邊說邊打開辦公室裏麵一扇隱秘的大門,“喂,出來吧。”
從裏麵走出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有點靦腆,但眼睛卻神采奕奕。老喬伊聳聳肩,攤開雙手說:“老兄,看在我幫你賺足傭金的份兒上,你不介意幫我帶個學生吧?”
“我才沒興趣教一隻菜鳥。”範佩辛露出不屑的神情。
“相信我,他是我為你精挑細選出的好苗子。”老喬伊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他身上具有血脈傳承的力量。如果能把他調教出來,我敢打賭,他會成為一個不遜色於你的好手。”
傳說中,某些擁有遠古血脈傳承的家族,每隔幾代,就會誕生出一名開啟天賦,擁有匪夷技能的天才。範佩辛心中一動,點燃一支雪茄,慢慢向年輕人走過去,傲慢地把一口白煙吐在他臉上:“告訴我你的名字,小菜鳥。”
“我叫康柏,先生。”菜鳥忍不住咳嗽,卻仍是恭恭敬敬地回答。
“康柏?”範佩辛挑挑眉,又問,“哪的人?”
“肯塔基,先生。”
“家裏還有什麼親人嗎?”
“沒有了,我的父母都已經過世。”
“哈!總算是有個好消息了!”老鳥終於難得地發出讚歎,“親人是什麼?那就是牽掛。一個人一旦有了牽掛,總是不會舍得拚命。”
範佩辛完全無視菜鳥的憤怒,轉過頭,衝著老喬伊喊:“最近有什麼輕鬆點的活嗎?”
“寬街聽說有吸血鬼出沒,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聽說有人遇害,市政府出五百塊要求把他驅逐走。”
“好吧,就是它了。跟我來,小菜鳥。”
2黑色交易
夜幕降臨,老鳥帶著菜鳥行走在寬街擁擠的人群中。
“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那隻吸血鬼,哪怕是遲上一秒,就有可能多一個人受到傷害。”菜鳥在一旁嚴肅地說。
“其他人的死活和我們有什麼相幹,這世界上每一秒鍾都有人死去。”範佩辛頭也不回地一邊說,一邊四下觀察。突然,他快步向一個賣烤肉餅的小攤走過去,對著那個健碩的大塊頭攤主和氣地笑了笑:“嗨,老兄,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對不起,我好像並不認識你。”攤主疑惑地皺起眉頭。
“不要緊,相信我們很快就可以找到共同話題。”範佩辛嘻皮笑臉地摟住攤主的脖子,向旁邊陰暗的小巷子裏走去。菜鳥呆了呆,趕緊也隨後跟上。
“為了節約彼此的時間,咱們就不要拐彎抹角了。”範佩辛摟著大塊頭親熱地說,“您瞧,最近寬街的治安越來越不好了,雖然受到襲擊的大多隻是些酒鬼、妓女之類,但數量多了,難免也會引起恐慌。所以,如果您願意換個地方覓食,可就幫了我大忙啦!”
“什麼?覓……食?你到底在說什麼?”大塊頭像看瘋子一樣,警惕而又不安地看著範佩辛。
“拜托,爽快點好嗎?我真沒什麼興趣跟你磨牙。”範佩辛的雙眉不悅地擰成一團,一拳打在攤主的小腹上,痛得他滿臉扭曲,像蝦米一樣蜷起身子。隨後範佩辛的右膝狠狠地頂上去,伴隨著“哢嗒”一下明顯是鼻骨碎裂的響聲,攤主仰麵踉蹌幾步,半張臉都血肉模糊地綻開了……
“別打了!也許、也許你搞錯了!”康柏終於忍不住,奮力衝上前,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範佩辛拉開。
“你是說……我搞錯了?”範佩辛喘幾口粗氣,故作疑惑地問,“那麼,麻煩你過來幫忙確認一下。”菜鳥不情不願地走過去。範佩辛伸出手,示意菜鳥拉自己起來。可菜鳥才伸出右手,就被範佩辛牢牢抓住,同時從腿上抽出軍刀,飛快地在上麵割出個口子,血立即像泉水一樣從傷口湧了出來。
“傳承至遠古神秘種族的血液,對於吸血鬼來說,就像鴉片一樣難以抗拒。傳說,如果哪個吸血鬼能夠品嚐到一千個流淌著遠古血脈的人的鮮血,盜取對方的能力,那麼他將進化成為血之君王……”
範佩辛低沉的聲音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誘惑力。隻剩下半條命的大塊頭,全身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忽然,他緊閉的眼睛驀地睜開,碧綠的眼眸中跳躍著熾烈的地獄之火,一張裂至耳根的血盆大口貪婪地向流血的手臂撲咬過來。
康柏的手在眨眼之間變成了青銅的顏色,硬度絕對可以嗑斷吸血鬼的滿口獠牙。隻是,老鳥的動作更快。吸血鬼的大嘴剛剛張開,就發現自己的口裏多了件硬硬的東西,那是柯爾特軍用左輪的槍管,槍機已經張開,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
“慢著!慢著!我想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吸血鬼尖叫起來,眼眸裏閃耀著驚恐和哀求,“我發誓,我從來沒有殺過人。我留在寬街,隻是喜歡這裏的藝術氛圍。”
範佩辛悠閑地吹起口哨:“哦,這樣多好!我們早就該這樣開誠布公了。”
“我可以立即離開寬街,不,我會立即離開這座城市!”
“如果五分鍾前你這麼說,我會非常高興。不過現在……”
吸血鬼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放心,我懂規矩的。”他說著掏遍自己全身的口袋,把裏麵的鈔票統統搜出來,抖抖索索地捧在手心,範佩辛看了,卻隻是同情地搖頭。吸血鬼隻好咬咬牙,又心疼地摸出一隻金懷表。
“我就隻有這麼多了。”他可憐巴巴地說。範佩辛欣然將手槍插回槍套,另一隻手則快速地接過鈔票和金表。吸血鬼連滾帶爬地沒入巷子深處的黑暗中。
“你這樣做,太可恥了!”菜鳥親眼目睹這場黑色交易,臉漲得通紅。“市政府隻是雇我們驅逐他,並沒有要求要殺死他。”範佩辛漫不經心地解釋,隨手點了幾張鈔票遞給菜鳥。
菜鳥的怒火可沒那麼容易被澆熄,他的身子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範佩辛輕佻地微笑著,用一根手指挑起康柏的下巴:“人活在這世上,總得對一些東西妥協。既然如此,咱們幹嗎不把身段放得更低一些,為自己弄點兒好處呢?”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沉默半晌後,菜鳥低聲說。
“去吧。”看著菜鳥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頭,範佩辛臉上的微笑慢慢轉化成為訕笑和冷笑。哪怕是用腳趾頭想,他也知道菜鳥要去做什麼,不過他並不打算去阻止。年輕人總是要吃過虧後,才會懂得天高地厚。
3對決
範佩辛轉身走出小巷,來到一個表演魔術的小攤子前。穿著破舊高帽的魔術師,臉上帶著誇張的表情,十根手指頭在虛空中彈奏起歡快的音樂,五六個小醜模樣的木偶,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