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3)

娘問:“女的是誰呀?”

王有富脫口而出:“金枝呀,我是光棍,她是寡婦,年紀也差不多,正配對呢!您說是嗎?”

娘問:“不配吧?她按臣明的輩份高你一輩,哪能成?”

王有富說:“我聽說柏墩街有個姓顧的兩姊妹,嫁給姓陳的爹孫倆,那咋不犯祖宗呢?看你老封建,現有不講那些了。”

娘說:“你沒當幾天幹部歪理還挺多的。金枝願意嗎?”

王有富說:“不知道。我這不正請庚哥上門提親嗎?”

娘說:“土地說媒不合適。”

我聽王有富這麼一說,心裏一驚。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我忙接住娘的話茬,對王有富說:“這個媒我做不合適。”

娘見我沒答應轉身進廚房了。

我和王有富在餐桌前坐下來。王有富繼續說:“我想了好多天,你出麵做媒最合適。理由有兩條:一、你家對他家有恩。二、她田地裏的事都是你幫他幹的,她對你有感激之情。”

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與她一個紅一個黑,你是貧協組長,她是地主婆,也可以說一個是水一個是火,水火不融啊!”

王有富理直氣壯地說:“金枝那麼漂亮的女人,憑什麼隻能讓地主崽戳,咱貧農,咱長工,咋就戳不得?我非娶她做老婆不可,能戳地主老婆才算是真正翻身。”

這時飯熟了,菜上桌了。我說:“喝酒。”兩個人就推杯換盞喝了起來。喝到最後我推脫說:“有富,你把土改工作隊那關過了,這邊我再去找金枝說說看。”

王有富說:“好,我哪怕貧協組長不當了,也要把金枝弄到手。”說完歪歪扭扭地走了。

王有富走後,鳳仙對我說:“王有富曾托友智叔家的金桃嬸找金枝說媒,金桃嬸一開口就被金枝擋回去了,一個字不肯。金枝是個心氣很高的人,她哪瞧得起有富這種人!你可千萬別做這種缺德事。”

娘說:“王有富又懶墮又不正經,她爸就是偷女人時被人家男人打死的,在桂花坪誰個不知不曉。”

我說:“我知道,土改工作隊哪能批他和地主婆結婚呢!”

這裏我得把王有富介紹一下。我們蚌殼嶺自然村原來全姓徐。王有富的祖父叫王甫恒,是招女婿上門來的,生了兩個崽一個女。兩個崽一個叫徐友裕,一個叫王永光,這就出現了一戶王姓。王永光自小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成家後生了個兒子取名王有富。自己仍改不了偷雞摸狗打皮絆的惡習,被人打死了,老婆也改嫁了。他爸無臉見人,帶上老伴和老大回老家了。本來他想把王有富一起帶走的,可王有富堅決不走,就留下來了。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王有富去找劉仁森,也把對我說的理由對劉仁森說了一遍。聽說劉仁森把王有富大罵了一頓,說他簡直就是扶不上牆的稀泥巴—─沒救了。王有富沒敢去找趙寶成,他怕他腰裏的那把手槍。

那天,王有富去找劉仁森,回來臉色陰沉沉的。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你開的好張,果真土改工作隊不批我和地主婆結婚,劉副隊長還把我臭罵了一頓,還說如果我要和地主婆結婚,不但要撤我的職,還要將我全鄉作反麵典型批判。”

我說:“共產黨最講階級鬥爭,你不但不鬥地主婆,還要和地主婆結婚,你這是搞階級調和。”

王有富說:“我才不管這些,我要娶漂亮老婆。”

我威脅他說:“你敢娶,難道你就不怕趙隊長那把手槍?”可我心裏卻說,你要娶了金枝,那一朵鮮花不就插到牛屎巴上去了。

王有富說:“哪我怎麼辦?我不能打一輩子的光棍呀!”

我說:“你這人腦筋挺靈敏的,怎麼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呢?再找一個嘛!兩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女崽有的是。憑你成分好,又是貧協組長,還怕找不到老婆。”

王有富說:“可都沒金枝靈醒。”

我說:“她結了婚,還有一個孩子,你不嫌?”

王有富說:“我不嫌。”

我說:“靈醒能當飯吃,當衣穿?你要真娶了她,你還不天天陪著她挨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