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和苕坨一起花了兩天時間,把鄉長劃出的那一大片麵積核實到戶,並分類造冊登記了。登記冊一式三份,村長拿走兩份,給組裏留一份。三天之後,唐鄉長和王援朝帶著七八個人開著兩輛車進村了。他們要找苕坨、唐雄。唐雄不在家,苕坨上山幹活去了。王援朝找到苕坨問他:“有幾戶願意簽協議的?”苕坨苦抽抽地說:“冇得一戶願意簽協議的。王援朝讓他下山,說有事找他。苕坨不肯下山,說:“我作不了主。”王援朝說:“你這個組長,我叫不動你了是不是?”苕坨奈何不了支書這句話下山了。苕坨一下山就被四五個鄉幹部圍住了。苕坨問:“你們想幹什麼?”其中一個說:“找你談談。”苕坨問:“談什麼?”那人說:“到鄉政府去談。”苕坨說:“就在村裏談。”那人說:“不行,到鄉政府去談。”說完四五個人就推的推,拉的拉,把他弄上車了。苕坨腳崴了,衣服也被掛破了。苕坨在車廂裏掙紮著,被人壓著喘不過氣來,一會兒車 “嗚”地開走了。
來到鄉政府車停下來了,苕坨跛著腳走進鄉長辦公室,唐國興早就等在那裏。唐國興讓苕坨坐下來,苕坨就看見長條茶幾上放著租地協議書。
苕坨問:“唐鄉長,找我來談啥?”唐國興說:“你們組那片林地政府是要租下來的,肯定要租下來的,你們不同意也不行。其他村組好多戶都簽了,你們組還沒有一戶簽,你組長就代簽了吧!”苕坨說:“我不簽,我不能簽。簽了他們還不罵死我。”唐國興說:“他們敢!有鄉政府給你撐腰,你別怕。”苕坨說:“你不怕你簽,你代全鄉都簽了算了。”唐國興猛地拍桌吼道:“放肆!你今天不簽就別想回去,什麼時候想通了,簽了,就什麼時候回去。你出去,想通了再來。”苕坨就被鄉幹部帶走了。
正當鄉幹部到處找唐雄的時候,唐雄和麗麗已到鄰縣山口村合作社聯絡員成英明家了。這些天各村都有人來找唐雄,反映說許多山地,灘滂田被劃進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基地了,要求合作社出麵抵製。為了防止鄉幹部幹擾,唐雄選擇較集中又較偏僻的山口村成英明家召開各村聯絡員會議。會上唐雄把組織社員聯名上訪的事一說,大家一致讚同。麗麗把告狀信一人發一份,讓他們回去組織簽字。唐雄還強調要大家一定要注意保密。唐雄從山口回來就被“請”到鄉政府,唐國興親自找他做動員工作,要他帶頭在協議書上簽字。唐雄堅決不答應。唐國興說:“你不簽我們也要動工。”唐雄氣惱地說:“那是你的自由。在你眼裏農民是臭狗屎!你眼裏隻有上級,上級說錯了也是聖旨。”說完轉身走了。
三天後苕坨回來了,他說他進了思想政治學校學習班,裏麵盡是不願在協議書上簽字的組長。進去每人每天交30元食宿費,每天學習10小時,中途圍著操場跑兩次,每次半小時,跑慢了還要挨罵,簡直是體罰。聽說有人告到縣裏去了,這才把我們放了。村民們聽了個個義憤填膺。
風平浪靜了一個月,隻聽說桂花坪其他幾個組和鄰村的組也劃定了範圍,核實到戶,分類造冊登記了。
四月中旬的一天,突然一百多號人乘著三輛大卡車闖進蚌殼嶺來了,人人手裏拿著柴刀和山鋤,領頭的就是唐國興,支書、村長和文書都來了。三輛大卡車後麵還跟著一輛警車,車上下來四個警察。村民們看到小山村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大吃一驚,全都出來了,男女老少也不足80人。唐國興和王援朝站在曬場上,其餘的人由村長和文書各領一隊分頭進山,不知他們幹啥去了。苕坨找到了王援朝問:“王支書幹啥來了?”王援朝說:“執行公務來了。唐鄉長給你臉麵你不要,我隻好替你把字簽了。租金我替你領了,你抽空去拿回來發下去。”苕坨吃驚地說:“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你代表不了村民!我們與薯業生產合作社訂的合同怎麼辦?村民對租金少有意見怎麼辦?”王援朝也不作任何解釋,煩躁他揮著手說:“這不用你操心了,我知道怎麼辦?縣裏、鄉裏叫這麼搞的,咱是磨道裏的驢——隻聽吆喝聲。”圍在邊上的村民嚷叫起來:“這還了得,你們還講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