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小車頂,沒有出租標誌,又看了看女孩,心裏不由樂了。我掏出手機,撥伯父告訴我的一個手機號碼,不是會,女孩坤包就有一種自行車鈴鐺似的響聲傳了出來。女孩仔細打量了我幾眼,兩人同時忍不住笑出了聲,同時向對方伸出了右手。

女孩就是史菲。第一次相見,彼此心裏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憑直覺,我知道史菲也欣悅我那份還算不笨的聰慧。

我的工作是調查市場,研究設計新款產品。由於我的身份特殊,工作內容也特殊,所以空閑的時間較多。初來乍到,沒什麼交際,一無事,我總愛往史菲身邊湊。史菲是公司物料總監,辦公室在經理室(伯父自任總經理)隔壁。每次到史菲那裏聊天時,我都隱約感覺百葉窗對麵的伯父在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我和史菲的一舉一動。我沒深想什麼。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根本不會與伯父有什麼瓜葛的,有什麼值得去深根探究呢?!當時我就這麼想。

隨著時間的延伸,我心底漸漸有些兒喜歡上了聰慧、美麗的史菲。在所有的接觸場合中,我都把自己的情感毫無保留毫不做作地表現給了史菲。可史菲一直對我持一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二十多年了,我從未對任何一個女孩動心過,史菲這種態度更使我激情如噴。

伯父好幾次說有事找我,可當伯侄倆真正麵對時,他卻隻眼含深意地看了我一陣,就揮手示意我沒什麼事。中秋節到了,公司放兩天假,出於犒賞士氣,伯父出資包車讓寫字樓全體人員去惠州旅遊。我開始與史菲坐在一城,當時人未到齊,我就下車跑去小店買水果和零食,待我氣喘籲籲跑回車上時,伯父不知何時已坐在了史菲的身邊。我心裏隱隱有些失落,把水果和零食給伯父,鬱著麵孔走到車尾唯一的空位上,迷茫地盯著前麵史菲那顆撲滿柔順長發的秀頭,心裏空空落落地,如在雲裏虛虛浮浮地飄蕩。

汽車引擎啟動時,史菲扭頭望了我一眼。我看見她的眸子上掠過向絲哀傷和幽怨。到了個地步,再笨的人都能感覺,史菲和我伯父的關係不怎麼簡單。想到這,我心裏忍不住一陣酸痛。此刻,秋天的陽光慘慘白白地襲滿了整個大地。

上午遊完湯泉,一行人返惠州市區。在豐湖大酒店吃午飯時,伯父手機響了,他接了過後,隨即一應事務交給我,說有事先回深圳。他準備叫史菲起回去,史菲委屈地嘟起嘴唇,說:“好不容易來了趟惠州,卻連西湖都看不成!”麵對她那泫然欲淚的神情,伯父默然思索了一會,就沒再勉強,伯父匆匆離去之前,又用那種含有深意的目光看了好幾眼。

我克製著心中突發的竊喜,故意裝得一臉的平靜。吃過午飯買了門票進西湖後,史菲顯得高興了許多,蹦蹦跳跳地象個小學生。她的快樂很感染了我,來到泗洲塔下時,我就要求和她照兩張合影,她高興的答應了。當我的手極自然地搭上她肩頭,所請的一位陌生的遊客端起相機對準我們時,我腦海裏殘存的一絲陰霾一掃而光了。照完像後,我趁熱打鐵地邀史菲晚上單獨出去吃晚飯。

史菲顯得有些猶豫。

“這可是我第21次約你吃飯。我是誠心誠意的,難道你連一次麵子都不給麼?”我知道,我那一刻的表情很落寞,也很誠懇。

史菲迎視著閃爍著晶芒的眼,沉默了半晌才說:“我很感動你的真誠,可我實在不敢走進你所營造的故事,雖然我知道這個故事很美麗,同時也是多年做夢都想擁有的故事。”史菲的聲音裏溢流著一種讓人心碎的幽怨和淒苦。

“那……為什麼呢?”

“如果這樣,就等於一出悲劇的發生”

“悲劇?什麼悲劇?”我顯得有些幼稚和激動,“兩個可相愛的人相愛竟是悲劇!你這是什麼狗屁視點?”

“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史菲無力地靠在一棵樹幹上,緩緩地閉上眼睛,嘴裏不停地呢喃著這句話,不一會兒,就有亮亮的淚從她闔著的眼瞼細細密密地滲了出來。

我一下慌了,衝動地把她摟入懷裏。她掙了掙,未能掙脫,就緊緊貼住我的胸膛,更加悲慟地抽泣著。我拍了拍她的背心,柔聲說:“菲,別哭!啊,別哭!”而後又問:“你肯把你心中藏著的悲傷說給我聽嗎?”

史菲仰起淚水縱橫的臉,遲疑著想開口卻又似顧忌著什麼,而沒開口。我歎了口氣,伸手將史菲臉上的淚水仔細地擦去,又問:“說給我聽,好嗎?”

“你真一點沒看出來麼?丁林,你這個笨蛋,我是你伯父的情人啊,你難道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麼?”史菲突然神經質般尖叫起來,表情一下變得狂怒無比,猛烈推開我,又手掩著麵向前狂奔而去。

雖然我早有這方麵的猜疑,並有所心理準備,可此刻,聽到呀菲親口說出這麼回事時,仍然驚果了,怔怔地望著史菲踉踉蹌蹌小跑的背影,眼裏什麼都看不見,唯剩下她的長發在亂亂地飛舞,每一絲頭發都仿佛凝結著萬鈞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