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塌糊塗(1)(3 / 3)

當我提著一大袋啤酒、花氣、話梅等食品回到出租屋,果然屋內有個女聲在與陸雨侃笑,那鶯啼般動聽的聲音苑若明月靜夜裏一曲來自天籟的樂音。我不由有些感慨,感慨我這間朽屋今天終於突破了沒有女人光顧的“零”字大關(當然那位年輕漂亮而風騷的房東太太每月來收租金除外)。但同時我又感到沮喪,上帝恩澤讓這間小屋有女人芳香彌漫,並不因了我這個臭寫詩的有什麼魅力可言,而是陸雨,這個與我在這個南方城市裏平分秋色的文化打工仔帶來的。這一刻,我認為陸雨比我高一籌。至於到底哪方麵比我高一籌,暫我也說不出個眉目,大概就是,至少有女人陪著他兜風吧。

我犯傻了片刻,裝腔咳了兩聲嗽,待屋內的笑聲停下來了我就一腳跨進門去。

床上坐著一位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約摸二十歲,身上散發出一股逼人的青春氣息,靜默不語的姿態猶如一尊玉石雕像,溢漾著一種高雅的風韻,一雙非常美麗的丹鳳眼裏蓄積著無限的愁怨,恍若戴望舒先生那位丁香姑娘。我的眼神剛與這愁怨的目光一接觸,心裏就一陣巨烈的顫悸,我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眼眸,民間住了呼吸,那眼神,天哪,多麼酷似我生命裏流星般劃過的那位女友啊!

我那位女友是我南下打工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狗雞巴那麼大工廠老板的養女,在認識我之前被養父於酒後強奸,又於認識我之後,不小心被她養父灌了迷藥後送到一個客戶的床上,昏迷中被那個五十多歲神經近乎變態的客戶奸屍般反複折騰得下體大出血,之後,她自殺了。自殺之前,她足足休養了一個月,渾身充滿一種隻有少婦才有的成熟風韻(那時她可才十八歲花般妙齡啊),放蕩如娼妓似的主動勾引她養父,於她養父精神極度亢奮之際尋機把其那罪孽滔天的玩意兒連根砍掉了。她養父死了,廠子垮了,我失業了,心也碎成片了。我把我二十歲童男的初吻在那兩片冰冷的柔唇上貼了半小時,發誓不再進任何一家工廠。於是,我的日子開始一塌糊塗起來。為了生存,我開始製造詩歌,造詩的日子越發糊塗了。

生活的滄桑迭變歲月的無情流逝讓我刻意忘卻了許多柔腸情節,隻有那丁香式的愁怨目光總不滅地鏤刻著我的記憶。今天,今天竟然又碰上了這種目光,我預感了一種無處可逃的溫情圍捕和撕殺。

故意正襟危坐於寫字台前狗般耷拉著眼皮的陸雨見我死盯著他帶來的女孩,臉色很不悅地“哼”了一聲。我醒過神,把思緒從對往事的回憶中拉了回來。“小姐,很高興認識你。”我謙謙君子般風度地向女孩伸出手。

女孩也把手伸出來。女孩的手細膩白潤柔若無骨,甫一觸握的刹那,我的心又是一陣顫栗。“我也很高興!不過我們早就算相識了。”女孩的聲音磁性得讓人莫名亢奮。

我滿臉愕然,怎麼早就算相識?

“哥們,她芳名於芳。就是那天文聯聚會與我們同桌的女孩。與我還是老鄉呢!”陸雨這小子把“老鄉”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語氣裏透出一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意味。不知怎麼的,我心裏對他倆是老鄉這個概念有些嫉妒和憤恨。

於芳忸怩一笑,賠禮道:“王月,原諒我那天出口傷人。”

她的羞態象一個旋力極大的漩渦,我感覺自己的心一下被吸進去了,連忙擺手:“哪裏哪裏,你不怪我出語下流就莫大榮幸了。”我心裏罪惡美好地幻想,要是哪天能與你這麼個活色生香的女孩下流到床上去才真正是最大榮幸呢!我整個身心瞬間色情泛濫。也就是從此刻開始,我心裏莫名而固執地喜歡上了這個女孩。

喝了一陣啤酒,陸雨有了醉意也有了尿意,踉蹌出去找廁所。於芳臉頰酡紅,迷人的眼神眨巴眨巴望著我,我心也就跟著她的眨巴眨巴一漾一漾地跳,感覺通身流溢著一種既讓人難受又亢奮的燥熱。

“你們自由撰稿人真自由,真讓人向往。”

於芳的浮著神往,但我卻隱約覺得她這種表情不太真實,其中值得懷疑的成份較多。自由撰稿人的苦,誰個能知道!我打了嗝,發泄般嚷:“自由算個鳥!你看,我住的象狗窩。”

“是比陸雨的住所差,可你這狗窩裏彌漫著無窮的詩意。”

“詩意?詩意頂屁用,當不了飯吃,換不到愛情。”

“麵包總會有的,愛情也會有的。”

我定定地凝視著她的眸子,她眸海裏蕩漾著一層智慧的光澤。她玲瓏巧妙的出語,感受一種莫名的鼓舞。

“幹嘛這樣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