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是誰啊?”
林蘭說:“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林蘭嗬!”
我說:“操,我算什麼貴人啊!剛被人從煙台趕出來。”
林蘭笑著說:“好了,別提這個了,你非要揍我一頓出出氣不成?隨便你,什麼時間回煙台,要打要殺還是連奸帶殺,悉聽尊便。”
我說:“你有什麼事?”
林蘭說:“我們老總想請你出山,幫我們搞報紙發行。”
聽林蘭在電話裏說了一通,我才明白,自我到煙台後,F報發行每況愈下,今年更是跌得厲害。老總聽說我離開了《南方快報》,想讓我去做發行。
我說:“林大記者,謝謝你們老板的好意,我剛趟了一次混水,差點趟到號子裏,實在不想再回去了。”
林蘭說:“吳乃,你很有才幹,如果埋沒了,會很可惜的。”
我說:“我不會埋沒的,是臭狗屎在哪兒都會發臭。我都打算好了,去賣水果或是冰糖葫蘆,你什麼時間來吉林,我請你吃冰糖葫蘆。”
林蘭又笑了,說:“我了解你的,煮爛的吳乃煮不爛的嘴。其實你幫不幫我也無所謂,可李成那小子,你培養了他好幾年,他轉身背後下刀子使絆子,把你和程東風都擠走了,他在這兒呼風喚雨,你就一點也不想整理整理他?”
我停頓了一會兒,說:“我想開了,這算什麼?算了吧。”
林蘭輕蔑一笑:“吳乃,如果你真的想開了,那隻能說你算不上個男人,連我也瞧不起你!”
我說:“這樣吧,給我一點時間,我再給你答複。”
林蘭說:“吳乃,有仇不報,枉為男兒!”
林蘭說的話有道理,不報仇不符合我的個性,別人也會瞧不起我;可我原來是《南方快報》記者站站長,屈膝加盟F報,我也掉不下架子。思前想後,我和F報談妥了條件,我不加盟,僅僅業餘代理煙威地區發行,完成一定任務後從中提取回扣。
2003年6月中旬,我和茹雪又回到了煙台。
夏天的煙台,微風和煦,陽光明媚,花香草綠,海碧天藍,全國各地的遊客蜂擁而來,到處都彌漫著大海的味道。
小時候看過電影《閃閃的紅星》,經常模仿胡漢山那句意氣風發的台詞:我胡漢山又回來了!而我這次回到煙台,心情卻非常複雜。
父母和茹雪都反對我回來,張胖子也是這個意思。張胖子說:“你屁股上的屎還沒擦幹淨,回去幹什麼?即使回煙台,也不要再做老本行了。”我說:“我的事總部那兒都擺平了,老總答應不再追究。”張胖子說:“我知道你不甘心,聽我的話,你鬥不過李成的。”我說:“我沒想和他鬥,再說了,事情沒有開始,怎知結果?”張胖子說:“吳乃,你總是不聽我的話,會吃虧的。”
張胖子又說,都說我們官場複雜,我看你們更複雜。
偉大領袖說,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我不甘心當敗將。
現在到年底報刊發行還早,我之所以現在就回到煙台,是為了提前收複失地。
報刊發行大頭在年底,但有很多訂戶,訂的是半年報,這也是一塊不小的蛋糕。而且利用半年時間,理順一下原來在《南方快報》的關係,年底發行就胸有成竹了。
工作還比較順利,我來F報後,下半年客戶比上半年有所增加;更重要的是,原來煙威地區的大客戶都比較同情我,紛紛表示來年改訂F報。我超前動手,免得到嘴的肥肉再被別人叼去了。
6月下旬,我正在忙著跑單子,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竟然是李成這小子的。
李成把我和程彪子從煙台擠走了,如願以償地當上了站長,但日子過的並不順當。在同事內部開始流傳李成如何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故事,有些人對他嗤之以鼻,個別人甚至白眼看他。更重要的是,在當地晚報和F報的夾擊下,《南方快報》的發行盤子大規模縮水,變得越來越小。
李成在電話裏很客氣地寒喧了兩句,說聽說我回煙台了,要請我吃飯。
我腦子轉了兩下,大聲說:“行!你說安排哪兒吧,鴻門宴我也去!”
李成嘿嘿笑著說:“吳哥,哪會呢,你不是劉邦,我更當不了西楚霸王。”
我說:“你當不了霸王,你是李林甫,兩麵三刀口蜜腹劍。”
很長時間沒看到李成了,他長工變地主,胖了許多。作陪的還有站裏兩個人,都顯得很尷尬。我們相對而坐,麵對一桌子飯菜,李成很熱情地說喝酒吃菜,說多日不見,怪想的慌。我不吭聲,專門揀著喜歡的菜吃。吃過一陣,看他們話也沒什麼說的了,我放下筷子,說:“飯也吃飽了,李大站長找我有何貴幹啊?有事吩咐就行了。”李成搓著手說:“吳站長——”我說:“別,我如今不是站長了,你才是站長。”李成又笑了笑,說:“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去了F報?”
我說:“是的,我這人是塊磚,哪裏需要那裏搬。總算找了個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的地方。”
李成轉著杯子,說:“我希望你不要做這件事。”
我直瞅著他,說:“為什麼?”
李成把頭轉向一邊,說:“道理很簡單,你這是搶我的飯碗呢。”
我說:“操,我給F報,怎麼說是搶你飯碗呢?”
李成說:“不管怎麼說,你對我有恩,我想有些事,還是提前說明白了好。”
我嘿嘿笑了兩聲,說:“如果我不聽你的呢?”
李成也笑了,他說:“你是個明白人,那件事到現在還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