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水進了堂屋,就見男人坐在屋裏四方桌邊上,雖然那人衣著不甚華麗,但是徐芬隱隱看到料子細膩,料想不是便宜貨,扯開一個客氣的微笑,一一把水放下,轉頭,說,“您喝水,這天越熱了。叔,喝水。”男人接了,隻是端起杯子是停了停,才就著杯沿抿了一小口,放下杯衝徐芬露出一絲笑容,疏遠客氣,“多謝”。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略帶一絲沙啞,興許是口幹。徐芬見狀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靦腆一笑,甚是純真賢良。
德叔就著杯子滿滿就是一大口,一入口就笑了,小丫頭有長進,還知道衝蜜糖水。放下杯子就道,“葉掌櫃,這是我家裏兄弟的女兒,徐芬,您別看她年紀小,本事倒挺好,寫的一手好字,私塾先生都誇她的。”徐芬一聽德叔這麼誇她,心裏嘀咕開了,我叔今天這是怎麼了,卻又不說話,端是微低著頭,外人看來隻當小姑娘家害羞了。德叔卻不見徐芬這樣,接著說了,“葉掌櫃,您看您要找抄書的,著眼前就一個,我這丫頭心細,字又好,您的事交給她那是穩穩的。”
德叔這人就是自來熟,見誰都巴不得聊上一通,恨不得四海之內皆兄弟,偏偏性子又好,人也實在,但凡是個好人都得跟他喝上一盅,不過眼前這人就有些冷淡了,那人隻抬眼稍稍打量了一眼徐芬,便轉頭對德叔說道,“這事不急,我還要再作打算。”話裏沒有直接拒絕卻也沒有直接答應,德叔這人說話雖然粗了點,但是人不粗,當下也不趕著說了,便對待在一旁的徐芬問道,“你爹呢,你娘最近可好?”
徐芬溫聲回道,“爹到地裏去了,說是要把地裏的草鋤掉,娘在裏屋呢,挺好的。”話剛落音就聽到劉梅在裏屋叫喚,“芬兒,可是你德叔來了?”劉梅大病之後耳朵有些不好使,又下不了床,現在好像聽到正堂有什麼聲音,便出聲詢問了。
徐芬高聲應道,“是嘞,娘”,說完便跟兩人說,“葉掌櫃。叔,您兩先坐著,我去看看我娘。”說完看著葉徴,葉徴也回視徐芬,“徐姑娘請便。”徐芬轉頭就走了,心裏有些不舒坦,什麼請便,一副自己家的樣子。
進屋就見劉梅靠在床上,手裏拿著花樣,似是要選些什麼,見徐芬進來了便問,“你德叔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劉梅挽著婦人頭,一頭青絲隱約可見絲絲銀線,本還年輕,隻是病來如山倒,原本還很精神的麵龐已經有些衰敗之氣,徐芬看著自己的生母,心裏攢錢的念頭更盛了。過去坐在床邊,徐芬攤開劉梅腿上的花樣,說道,“沒事,德叔趕車回來,帶著東家路過,來咱家歇歇腳,一會兒就走了。”劉梅微側著耳朵細細聽著,聽完便道,“本來該娘出去迎接的,偏偏娘這副樣子。”說罷眼眶已經浮起霧氣。
自病好了之後,原本堅強的農婦劉梅變得不那麼堅強了,一想到自己這身子給家裏帶來的麻煩,淚水就止不住想往外流,徐芬見狀趕緊握住劉梅的手,那是一雙辛勤了小半輩子的手,“娘,看您說的什麼話,女兒這點事都做不來嗎?”“娘不是這個意思”說罷又要掉金豆豆了,徐芬忙道,“娘,女兒明白,您別操心這個,女兒自己知道的。”劉梅細細看著這個眉眼間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兒,曾經的小丫頭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該找人家了,可是那戶人家肯上門提親啊,劉梅心底不免感歎。
徐芬安撫好劉梅的情緒,退出來就看到德叔跟葉徴起身想走,趕忙上前拉住德叔,“叔,快到晌午了,您跟葉掌櫃留下來吃飯吧。”德叔剛想說話,葉徴已經開口了,“徐姑娘不必麻煩,葉某思及還有急事要趕回歸來城,不便久留,多謝徐姑娘款待。”說罷作勢要朝徐芬作揖,徐芬堪堪避開,眼巴巴的看著德叔,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德叔見著小丫頭睜著大眼睛望著自己,便笑著說道,“葉掌櫃急著回去,叔也的回去了,改天叔拎條魚過來,丫頭給叔做魚吃啊。”徐芬想想乖巧的點點頭,送了兩人出門,趕著車揚長而去。
人走的不見影兒了才轉身回來,關上院門,回屋裏跟劉梅說了聲,便開始做晌午飯,留出徐福濟的一份溫著,娘兩吃罷,徐芬自己拎著午飯去田頭給徐福濟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