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大家的猜測中度過。在這似乎凝固住一切的環境裏,什麼跡象也沒閃現。天空裏沒有,大海中也一樣。波濤表麵,什麼也沒飄來,哪怕出現一小顆陸生水草!亦足以令哥倫布欣喜若狂地去發現北美洲。
哈特拉斯久久地觀察著。
終於,臨近黃昏六點,一團雖不詳其物卻明顯上升的氣體,顯露在海平麵上空;人們可猜測是一縷煙霧;天空如此澄靜,故這團煙霧不可能為雲彩;它像是躁動不安般的忽隱忽現。
哈特拉斯是第一個觀察到這現象的;這未明確的疑點,這團無法解釋的氣體,他將它們瞄準在自己的望遠鏡方框裏,整整一小時,他一直毫不放鬆地監察著。
忽然,幾點跡象,看來令人肯定的跡象,出現在他的眼簾,因為他把手臂伸向地平線,用一種宏亮的聲音驚呼:“陸地!陸地!”
這叫聲,令大夥像觸電般跳起來。
一團煙幕明顯地上升在海平麵上。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醫生歡叫著。
——“對!果真……對,”約翰遜反應著。
——“這是一團雲,”阿爾塔蒙說。
——“陸地!陸地!”哈特拉斯用一種堅定自信的語氣說。
五個航海家用最大的關注觀察著。
但是,正像時常發生的,物體之間因距離遙遠,使目標變得模糊起來,被觀察的點好像消失了。最後,眼神又抓住了它,醫生甚至驚訝地看見,一道閃光以二十或二十五英裏的速度劃向北方。
“這是座火山!”他驚叫。
——“火山?”阿爾塔蒙問道。
——“毫無置疑。”
——“在這種高緯度區?”
——“為什麼不行?”醫生反問;“難道冰島不是座火山島,也就是說由火山形成的島嶼?”
——“對!冰島是,”美國人回答道,“可這兒如此靠近北極!”
——“那麼,我們的傑出同胞,海軍準將詹姆斯·羅斯,他不是觀察到,在南大洲經度170°緯度78°度位置,存在著兩座活躍的火山,埃裏巴斯火山及特裏裏火山?那北極為什麼就不能有火山?”
——“其實,這也可能,”阿爾塔蒙答道。
——“啊,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是座火山!”醫生驚叫。
——“那麼就朝它駛去,”哈特拉斯說。
——“開始起風了,”約翰遜提醒著。
——“拉緊前桅帆航行。”
可結果,這位航手將船偏離了目標,連最專注的眼睛也未能覺察出來。
當然,再也沒有誰懷疑能靠近海岸了。這也是探險的目的,就是去征服它。毫無置疑,在人類的腳步未涉足這塊新土地之前,二十四小時不能就這麼白白過去。普羅維登斯,在大方地允許他們如此接近後,亦絕不會阻止這些勇敢的水手們在此登陸。
在這特定的找到新發現的環境裏,大家都掩飾住喜悅;每人靜靜地猜想著,這塊北極土地情形如何。動物們像急著逃離此地,到了夜晚,鳥兒們紛紛振翅南飛!難道北極地就如此荒涼可怕,連一隻海鷗或雷鳥都找不到一塊藏身之地?魚兒們及巨鯨,穿過透明的海水紛紛迅速逃離這邊海岸。哪兒來的這份排斥情感?難道說是因為恐懼,正如地球上的一切生命體一樣?
航海家接納這兒的總體印象,他們無視自己對環境的感受,漸漸地,他們的眼皮聳拉下來。
輪到哈特拉斯值班了!他持著航柄;醫生、阿爾塔蒙、約翰遜及貝爾,在座上躺下來,一個接一個地入睡,不久,全都進入甜甜的夢鄉。
哈特拉斯努力抵抗著睡意,他不想浪費每分鍾寶貴時間,但小艇緩慢的搖動下意識地撫慰著他,很快,他也進入了無法抵製的半睡眠狀態。
此時,小艇緩慢地飄著;風勢較弱,鼓不起風帆。遠處,海洋西部靜靜地蕩著幾塊閃光的浮冰,在茫茫的海洋裏形成亮晶晶的光板。哈特拉斯開始進入夢鄉,思緒載著他飛快地走進他的生命裏;在夢中這種追溯速度快得驚人,至今還沒有人能測算出;他在過去的歲月裏轉了一圈之後,停在了記憶中:冬季停航期,維多利亞海,上帝的堡壘,醫生的房子,與冰下的美國人相遇。
接著,夢托著他更深入地進入他的過去;他夢著他的被燒毀的船“前進”號,他的同伴們,背叛他的叛逆者。他們怎樣呢?他想著山敦、沃爾及粗魯的佩恩。他們在哪兒?他們是否成功地穿過冰山到達巴芬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