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晨光燦爛,他將將起身,正在用早膳,偏有人不識趣的打鬧起來。
“五爺,我家爺還為收拾妥當,您在大堂稍後片刻可好?”小林子苦著臉,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拽著永琪的袖子,圓溜溜的大眼睛裏飛快的閃過一絲鄙夷,宮廷裏禮儀森嚴,大早上的不送拜帖不等主人起身就直接往主人院子裏闖,可見這麼多年都白活了。
“五哥可找弟弟有什麼事兒?”
少年一襲玉色箭袖長袍,腰係白玉帶,神色清冷,因著這幾個月處理了不少人,手上染了血,氣質多了幾分銳利和威嚴,就這樣淡淡一眼看過去,竟教永琪心中一突,垂下手,不敢造次。
“……我原本以為你是好人,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這樣一個壞蛋!”跟在永琪身後是一身白底紅花短襖,下著紅色百褶裙的小燕子。
“我滿人家女兒雖不及漢家女子養在深閨輕易見不得外人,可也沒有這等大清早就大喇喇闖入外男住處的,這就是燕姐姐從宮裏嬤嬤出學的的規矩?”看著這個失掉淳樸的少女,永璂不由皺了皺眉。
“……這不關小燕子的事,我找你是因為你如今怎生變得如此冷血?”見自己以往不放在眼裏的十二弟變成現在的模樣,說不嫉妒是假的,但再多的情感也比不上對小燕子的傾慕,永琪當即上前一步將女子擋在身後,“杭州李知府家裏就一個孤寡母親並兩個懵懂孩童,你竟然都教人將他下了大獄,你可要他怎麼活?”
“五哥可是發善心了?”永璂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失望,這樣的人如何及得上自己前世那個謙遜溫和文韜武略的哥哥,可見經曆不同人也就不一樣了,“五哥可知道那李知府與洋人勾結私吞關稅,又多上商人因此家中揭不開鍋?他們難道就沒有老人奉養,無稚子撫養了麼?可見天理昭昭,一飲一啄必有前緣,五哥如今憐惜他,可當初又有誰憐惜那些被欺壓的幾乎破產的商人?”
“主子,這是從京城來的信。”將江南一道的監察並總督拿下大獄,雖然背地裏有人稱自己叫“活閻羅”可是永璂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反應,幾百年的日子早讓他明白了人言雖然可畏,可是當你不放在心上的時候也就無所畏懼了,更何況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好名聲,至少一個名聲上有瑕疵的兒子好過事事完美的嫡子。
從佳琿手中接過信件,永璂也不管因為自己的話而愣在當場的兩人,徑直示意小林子送客。
那拉氏的信件一如既往的樸實,絮絮叨叨的叮嚀寫滿了三頁紙,一點一滴都流露出這個鎖在深宮的母親對於千裏之外的兒子的擔憂和牽掛。
永璂接過信認真的看,整個心因為這純粹的關切而暖呼呼的,他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心髒在胸腔裏跳動的聲音,咚咚咚,那麼強勁有力,那樣欣喜歡騰!
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有如現在這般意識到,往事真的已經成為往事,而他終於從過去走出來,再一次對未來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