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老家的時候,金花就玩過失蹤的把戲。誰也不告訴,她會躲到一個事先想去的地方,一個親戚家,或者一個要好的姐妹家,住上三五天,家裏人正著急時她又好好地回來了。嫁給冬青後,也玩過類似的遊戲。冬青曾試圖盯著她,想發覺她失蹤的先兆,但每一次她都沒有任何異常,說不見就不見了。次數多了,就習以為常了,冬青不在意,甚至是麻木了。
但這一次,冬青慌得厲害,心底一點也不靠譜。耀春說報案他沒反對,原來從沒有大張旗鼓找過她。
派出所的人來得很快,冬青和耀春還走在路上,警車就從他們身邊嗚嗚衝過去了。冬青慌忙跑了起來,等他趕到,還是晚了一步,派出所的人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四個人,牽著一條狗。狗很凶,呲牙咧嘴的。冬青不敢靠太近,繞了大半個圈才回到鋪子裏。剛才是誰打的報警電話?派出所的人問。冬青看了一眼耀春,耀春走上前,說,是我。派出所的人就將耀春叫到了一邊,問了很多話,還讓耀春摁了手印。之後他們又叫冬青,冬青過去了,依舊不敢走近他們,那條狗正張著嘴,吐著舌頭。你過來,它不會咬你的。其中的一個人說,我有話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派出所的人問得很仔細,先是問了冬青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兒,同金花是什麼關係。又問最後見到金花是什麼時間,她平常喜歡去什麼地方,有些什麼要好的朋友。還問冬青和金花得沒得罪過什麼人,有沒有仇家。從昨晚上到現在,冬青都幹了什麼,誰可以做證。冬青都一五一十回答了。
她有沒有要好的男人?另一個插了話。
沒有。冬青溜了眼耀春,耀春正在給派出所的人遞煙。
真的沒有?那人又問了一遍。
冬青朝耀春撇了撇嘴,輕聲說,他。
問話的兩個人交換了一次眼神,他們的嘴角有藏著的笑。
還有其他人不?那個插話的接著問。
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我知道的就他一個。
問過話,冬青也摁了手印。派出所的人又在鋪子裏勘察了一番,臥室,廚房,床鋪下的地板,洗菜池,連衛生間的下水道也沒放過。他們還拍了照,燈光一閃一閃的,紮眼。那個牽狗的,讓冬青抱出金花的一堆衣服,讓狗嗅了嗅。那狗先是在鋪子裏鑽來鑽去,鑽了一會兒就出了門,朝左邊走。冬青的鋪子是在一串鐵皮屋的中間,狗繞著鐵皮屋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鋪門口。又轉了一個圈,然後拽著繩子往鋪子前麵的公路走,走了沒幾步,狗不走了,而是追著自己的尾巴,轉起了更小的圈。
臨走時,派出所的人向冬青要了一張金花的照片,照片是在耀春的店門口照的,金花背靠在一棵樹上,微微笑著,眉尾上像是挑著什麼東西。她肯定對耀春這麼笑過。冬青想。
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你的,有什麼線索你也要趕緊報告。這是派出所的人臨走時對冬青說的話。之後他們就跳上車走了。
三天過去了,金花沒有回來,冬青也沒有等到派出所的電話。他一個人守在鋪子裏,根本沒有心事招攬生意。想出去找找,可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他不知該朝哪裏去。一個人要是存心不讓另一個人找到,哪怕隻是隔了一堵牆,他們也永遠沒有見麵的那一天。是金花存心不見他了,還是別人不讓她再見到他。冬青猜不透。或者沒有什麼存心不存心的,她沒想過不見他,也沒必要不見他,而是突然間的變化他就見不到她了。但願這次也是一個遊戲,她以前慣玩的失蹤遊戲,過個三五天,七八天,她又站在了他麵前。甚至有可能她現在就在回來的路上,說不定到了鋪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