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啟事登出去好幾天,金花仍舊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冬青每天踩著三輪車,到鄰近的地段轉悠著。這是一個剛開發的工業區,隨處可見的工廠,還有夾雜其中的農民房。有一次,他發覺一個女人從一幢住宅樓裏出來,那身段,走路的姿勢,幾乎同金花一個模樣。那女人背對他,上了一輛摩托車,他追在後麵,摩托車左拐他也左拐,摩托車右拐他也右拐。他們最後停在了一家工廠門口,等他追上去,那女人已經進了工廠。他在門口守了一整天,那女人到傍晚才出來。她長了半臉的芝麻,顴骨高聳,沒一點細眉細眼的樣子。

之後的日子,冬青走訪了一遍老鄉們。他還在幻想著,金花像從前那樣,躲在其中的一個老鄉處。可他們給他的隻有失望。冬青啊,你別著急,金花吉人天佑,不會有事的。一個老鄉安慰他。是呀,你慢慢找,總有一天會找到的,別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大概是見冬青滿臉的憔悴,另一個老鄉的話除了安慰還多了一份同情。但這種同情讓他受不了,他隻有逃走了。冬青跳上車,雙腳使勁絞著鏈條,深一腳淺一腳,三輪車跟著飛了起來。

接下來,冬青出了一趟遠門。他去了浙江溫州,金花一個要好的姐妹在那裏打工。以前金花就在她家裏呆過,一呆就是十天半月,金花讓她不說,她就不開口,裝聾賣啞,蒙騙過他好幾回。這一次他打電話給她,她說不在,都有幾年沒見金花了。她說得越幹淨就越讓人生疑。冬青到時她還去了車站接他,她打了一輛的士,將他接到了她租住的地方。金花真就不在。他住了一個晚上,就辭別了。她要送他,他沒答應,冬青有他自己的算盤。有可能金花聽到風聲,事先藏了。他想。他跟蹤了她三天,沒發現任何破綻,他才死了心,她沒有騙他。

冬青出去的幾天,工地上發生了一件事,一台挖機在土坡上挖土,竟然挖出了一具屍骸。來了好幾輛公安的車,將屍骸取走了。聽說死者是個年輕的女性,怎麼死的說法不一,有說是被人掐死的,也有說是被錘子敲破了腦袋。這是湖北佬在飯桌上告訴他的,湖北佬炒了幾菜,倒了兩杯酒,叫上了冬青。這些天冬青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可飯到嘴邊又被湖北佬的話卡住了,好半天才緩過氣。他找來找去,忽視了一個地方,那就是工地,那麼多的車子,挖機。難保金花不會被--他不敢想下去了。

晚上,冬青好不容易睡著了,很快又驚醒了過來。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一個穿著紅色T恤藍色牛仔褲的女人在路邊走啊走,突然從後麵上追上來一輛拉土的工程車,將女人撞翻在地,接著又從女人身上碾了過去。冬青揉揉眼睛,想看清車子的牌照,那女人卻站了起來,擋住了他的視線。她渾身是血,張著嘴像在對他說著什麼,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一個地方。冬青聽不見她的聲音,也看不清她的臉色,她的臉完全被血蒙住了。冬青大叫一聲,從夢裏醒了過來。

夢醒後,冬青回憶那個女人,像是金花又不像是金花。如果是金花,她對他說了什麼,他記不清了。唯一清晰的是女人的手勢,她好像走在鋪子前麵新辟的公路上。冬青特意到公路上模擬了一遍女人的手勢,發現她手指的方向是公路的拐彎處,公路從那裏筆直通向了海邊。如果真是金花,他不明白她去海邊幹什麼。他去過海邊,那還是一個荒蕪的海灘,尚未開發,除了偶爾有幾個野遊的人,幾乎見不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