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腦子活泛,記性好。更可貴的是即興發揮,有人戲稱:“三哥哥調子多,緊唱慢唱一笸籮。”
三哥哥自己在唱:“黃河水呀不斷流,三哥哥我的曲兒不斷頭。”
三哥哥有才,唱的家喻戶曉。可是,三哥哥的遭遇是:“脫了毛的鷹鷂飛不高,花翎翎喜鵲落在大水濠。”
每到冬季,三哥哥所在的小劇團為了配合政治運動,排演革命樣板戲,到各個生產隊演出,雖然凍的鼻青臉腫,腳上凍瘡流黃水,心裏還是樂嗬嗬的。唱二人台的演員,是生產隊的明星,受到人們的尊敬。
山曲唱回了三嫂嫂
三嫂嫂也是三哥哥唱山曲二人台唱回來的。演戲的無意,看戲的有心。
三哥哥有個粉絲叫瑞麗,年滿一十九歲,你看她是如何長相:
大河畔上栽柳樹,
花衫衫耀的哥哥好眼霧。
小妹妹穿得一條紅棉褲,
好像一棵雨中的桃花花樹。
珊瑚珠珠胳膊上繞,
一見哥哥抿住小嘴嘴笑。
白鞋紅花一點血,
走路好比風攪雪。
長腿雲彩遮不住天,
馬鬃鬃遮住毛眼眼。
三哥哥是個楞頭青,不知道女娃娃的心。三哥哥無論到那個村子演出,瑞麗就跟到哪裏,不看別人的演出,雙眼滴溜溜跟著三哥哥轉。大隊書記倒是看出了眉目,當麵鑼對麵鼓點破了這層窗戶紙,一說既好,成全了好事。
喊夯的高手
三哥哥山曲和二人台唱的好,村子裏的人們蓋房子打根基打夯時,喊夯也是一把好手。三哥哥肚肚裏的山曲調調隨口嘣出來,隻要眼睛看見,耳朵聽見到東西,都能即興喊出來,幽默風趣,讓抬夯的人在歡快的笑聲中,完成勞動強度非常大的打夯工程,你聽:哎——
要穿白就一身身白,
比白菜地裏白蛾蛾飛過來。
要穿黑就一身身黑,
就好比撥棱棱的一錠錠墨。
要穿藍就一身身藍,
走上好比水推船。
要穿紅來一身身紅,
好比空中掛紅燈。
時過境遷,三四十年過去了,三哥哥老了許多,如果在婚慶喜宴上,孩子圓生等喜宴上有三哥哥在,我們還是歡迎三哥哥亮那麼幾嗓子,聲音還是那麼洪亮,那麼有韻味,讓人回味無窮.
3.偷秋
河套的秋天,晴空明淨,田野炫彩。
到處是極致的火紅:紅色的番茄,紅色的辣椒,紅色的枸杞;到處是成熟的金黃:黃色的玉米,黃色的葵花,黃色的河套蜜瓜。隻要望上一眼,或者呼吸一口氣,秋天的火紅,秋天的成熟讓你陶醉,秋天的氣息會沁入你的心脾。
可是,在我小時候大集體年代,秋天來了,小夥伴們歡呼雀躍:可以偷了!
生產隊裏的豌豆角發白,有了豆豆了。剝開豆角,碧綠的豆粒水甜水甜。吃到嘴裏慢慢細嚼,甜絲絲的還有一股青草香味。我們幾個小夥伴趁午後或傍晚看莊稼的老頭回家吃飯的空檔時,壯起膽子,溜到事先踩好的點兒,選點有講究,“點兒”選擇在靠渠壕和長蘆草高的地塊,既不容易讓人發現,又可以順渠壕迅速撤離。先把二個衣兜摘滿了,如果發現沒有人,趕快填肚子。剛開始,豆角顧不上剝開,連皮一起吃。選嫩一點的,雖然有點苦澀,味道還是滿不錯的。
綴在枝頭的果子是最讓人眼饞的,也是我們小夥伴下手的對象。生產隊裏果園裏的桃紅了,杏黃了,李子泛出霜。這時,看果園的老漢看的最緊,連飯也不回家吃。我們就學電影裏的打鬼子的戰法“聲東擊西”。小夥伴分成二組,一組跳進果園故意讓看果園的老漢看見,搖樹喊叫,氣得老漢連鞋也顧不上穿就追。等追遠了,我們偷果子的一組,一個人拿一根葵花杆子或者長一點的柳木杆子,鑽進果園,瞅準個最大,色澤最亮,距離最近的果子,猛打一氣,其餘的小夥伴在樹下撿。我們絕不貪多,因為看果園的老漢很快發現了我們的陰謀,連喊帶罵的追過來,我們撒腿就跑,跑的離果園一裏多了,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心撲通撲通亂跳。小夥伴瓜分戰利品時才發現,沒有偷到幾個,路上跑的快,丟了不少,一人隻能分到一二個。我們不灰心喪氣,總結經驗,再重新設計新的作戰方案.......
至於偷生產隊西瓜,西紅柿,蔓菁更是家常便飯。
偶爾也會失手,被抓住。看秋人不會嚴厲責罰我們,大不了挨幾句罵,警告我們不要偷了,再抓住打斷退。可是臨走時,還要送我們幾個桃子,一個小瓜。運氣好的,看瓜老漢讓你飽吃一頓。
孩子們的天性是貪吃和調皮,對於他們來說,吃到肚裏才是真的。豐收的秋天,也豐收了孩子們的胃口。我們小的時候不是天生愛偷,實在是太餓了。現在,我的小孫子,吃瓜果需要哄勸,挑熟透了的,顏色鮮豔的,自己順口的才吃那麼一點點,實在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