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總排幹(1 / 3)

1.軍令如山任務重

紅柳村生產隊長瞎雞換,剛從總排幹慰問挖排幹的民工回來,已經天黑了。沒有去找相好的金鳳,卻一頭紮進小隊會計小諸葛家。

小諸葛正好抱著一本不知道翻了千遍萬遍的《三國演義》看,燈光下眯著眼睛看著風風火火推門而入的瞎雞換。

這一看不要緊,把小諸葛驚得從炕上跳下來,仔仔細細把瞎雞換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你看看眼前這瞎雞換,鐵青著臉,緊鎖著眉,兩隻鬥雞眼紅的要出血,眼屎糊住多半個眼球,平常幹幹淨淨的小白臉,現在是灰土蓋麵,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的道道,成了灌溉渠渠,深深淺淺看不出眉目。

“我說你呀瞎雞換瞎雞換,總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家裏有長期的,村裏有臨時的,走在哪裏,你小子有摟的有抱的,半路上打野食被狗咬了吧,中腿不要太長,絆倒了染上艾滋病,你從頭爛到腳,小心要了小命。”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瞎雞換叫喚連聲,連聲調都變了,嘶啞焦躁,急的真有點像火燒屁股。

小諸葛慢條斯理,從小坑桌上擺開棋盤。

“敢不敢,讓你一車一炮,給我連點三次煙。”

“不下!”

瞎雞換氣急敗壞,一把把棋盤掀翻,棋子滿地滿坑突嚕嚕亂轉。

小諸葛不溫不火,哈哈一笑。

“你小子行,來了個唐王亂點兵。不下棋,咱兄弟倆喝倆盅。”

“不喝,不喝,不喝,不喝不喝。。。。。。。”

瞎雞換直著嗓門喊,把小炕桌擂的山響。

小諸葛明白了,憑著多年的經驗,瞎雞換遇上難題了,而且事情不小!

“說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山人在,荊州不會丟。”

“那我就全靠你。。。。。你。。。。。你了!”

瞎雞換結結巴巴,吃了定心丸。

瞎雞換朝小諸葛媳婦改改咋胡開了:“兄弟家好小家子氣,今天不吃你家飯,水也舍不得給喝一口?”

小諸葛媳婦改改也是嘴上帶刀子:“你是吃著碗裏的,看著盤裏的,霸占著鍋裏的,咱們家碗裏沒有油,盤裏沒有肉,鍋裏更沒有骨頭,清茶一杯,茶葉還是我們昨天喝過的,不怕喝隔夜茶肚疼,茶來了!”

小諸葛媳婦改改笑嘻嘻地泡了一杯茉莉花茶,騰騰地冒著熱氣。

瞎雞換端起茶碗,一看不是川字牌老紅磚茶,而是在旗裏三級幹部會議喝過的香塌腦子的茉莉花茶。

聞了又聞,閉目吸氣,才一口氣喝了個地朝天,連忙招呼小諸葛媳婦。

“再續上,好香呀。”

瞎雞換一連喝了五碗,才叫停。

“飲驢啦!”

小諸葛媳婦歡快地叫著。

一家人哈哈大笑,氣氛頓時緩解了。

瞎雞換臉上有了血色,身上有了熱氣,才有了個人樣樣。

小諸葛不慌不忙,讓瞎雞換把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啊?!”

小諸葛聽後,也覺得問題的嚴重性。

“不過,我看這事情嘛還要從長計議,明天再來,定有妙計與你。”

“有你這句話,老哥哥的心跌在肚子裏了。”

瞎雞換唱著山曲而樂顛顛地走了。

小諸葛不放心,又追出來在瞎雞換耳朵邊叮囑了幾句:

“好好回家和嫂子睡覺,男人挖總排幹的媳婦千萬不能夠碰,小心翻船。”

“知道了,知道了。”

瞎雞換繞了個彎彎,消失在夜幕裏,晚上經常去誰家過夜,老天爺也不知道,摸不著。

人們經常說:走慣的路,說油了的嘴,是管不住的。

瞎雞換一抬頭,來到了生產隊的隊房,倆個老“五保”鼾聲大作,他推開了門進了家也不知道。

好在飼養員給牲口添二遍草回到了隊房,看見了瞎雞換也是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隊長半夜三更到社房檢查是家常事。

飼養員脫鞋上炕,立即去會周公。

唉,瞎雞換一個人坐在隊房的炕上前思後想。

生產隊長這頂烏紗帽呀,天底下最小。有的人說它是破布衣,有的人說它是汙水罐子一點兒也不假。

脫下了有點兒舍不得,打不爛多少還有點油水。

今天慰問挖總排幹民工,公社幹部,大隊幹部,小隊幹部,三級會議在排幹上召開,那個陣式就像在電影裏。

公社書記二話不說,把遲到五分鍾的一個公社包隊幹部,二個大隊隊長就地免職,不許回家,到所在生產隊和社員一起擔排幹,暫時保留黨籍,總排幹大會戰後處理。

宣布三條命令:

一.不論那一級幹部,延誤工期,軍法處置,黨紀處分。

二,總排幹民工許上不許回,回去的明天立即返回,每天彙報一次參戰人數,謊報瞞報的處理一把手。

三,全力做好後勤工作,砸鍋賣鐵也要讓民工吃好。

最後,宣布各個生產隊的民工人數,瞎雞換這個生產隊還差三名。如果缺差,生產隊長來頂杠,一個蘿卜一個坑,在排幹封凍前,完成主體工程。

前後會議,不到二十分鍾。這是少有的呀,火藥味濃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看看時間還早,瞎雞換又擔了一會排幹,幾乎壓彎了腰,肩膀紅腫,臉色鐵青,汗流滿麵。

看看飼養室屋角洗臉盆有半盆汙水,瞎雞換胡亂檫了一把臉,感覺輕快的多了。

瞎雞換走出了社房,又向村子望了望,小村寂靜安詳,夜幕像一床被子,保護著小村。偶爾,傳來了一倆聲嬰兒的啼哭,為小村又增添了幾分生氣。

2.調兵遣將激將法

“不是,不是,不是。”

瞎雞換回答幹幹脆脆,讓桂花放心不小。

“我去總排幹慰問民工,順便開了個會。”

“聽說總排幹人可多了,真的?”

“多的數不清。”

瞎雞換迷迷糊糊打起瞌睡。

“那也比不過三道橋交流會人多。”

桂花自信地說道。

“比三道橋交流會人多一千一。。。。。萬倍。”

瞎雞換呼呼大睡,桂花連推幾下也不動彈。

“啊!”

桂花嘴驚奇的合不上,自言自語道:

“抽機會老娘也去開開眼。”

“哎呀。。。。。”

桂花頭倚靠上枕頭,呼呼大睡。

二日不等天明,瞎雞換猛地坐了起來。

桂花大喜,知道丈夫就喜歡黎明放長趟子,雙手摟著瞎雞換,將嘴靠近。

瞎雞換一點興趣沒有,一把推開了桂花。

桂花哇哇大哭,邊哭邊罵:“你個驢日的,去找那個****去吧。”一腳將瞎雞換蹬下地,抱起了枕頭朝瞎雞換打去。

“別瞎賕鬧了,都火燒眉毛了,哪有那個心思呀!”瞎雞換大聲說道。

“甚賕事,娃娃頭都出來了也沒有這麼急哇!”桂花一句不讓。

“咱們村明天還要上總排幹三個人,上到六十,下到十七的都上去了,你讓我去那裏再派人?再不上人,我就的免職,上總排幹擔土。”瞎雞換滿臉苦相。

“哎呀呀,那次不是欺上瞞下,多報倆個不就是了嘛。”桂花獻策。

瞎雞換不耐煩了,起身要走,被桂花一把拉住。

桂花問道:“這麼早幹什麼去?”

瞎雞換答道:“去找會計小諸葛,這次是軍令如山倒。”

桂花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呀,就是看不起人,我看還有倆個人可以上總排幹。”

“誰?!”

瞎雞換急切地問道。

“社房裏的那倆個五保。”

桂花在瞎雞換耳朵邊柔聲說道。

“不行呀不行,人家是老娘娘屙在缽盂子的人了,那一次出外工都不去,這次你能夠讓人家上總排幹,不要做白日夢了。”

瞎雞換一臉無奈。

“他們是五保不假,可是都沒有超過六十歲。再說,隻要讓小諸葛用點激將法,我保證他們笑哈哈的去。”

桂花一看窗外,陽光照在窗台,催促瞎雞換快去找小諸葛商量對策。

瞎雞換連臉也沒顧上洗,就急急忙忙去找小諸葛。

瞎雞換走後,桂花在沙發上打開了小九九。因為挖排幹讓瞎雞換下了台,實在是虧大發了。

別看生產隊長是牛毛大的個官,可是個脫產幹部,權力通天。

生產隊一年四季的農活安排,挖渠修路民工委派,公社大隊幹部來了吃飯招待,都離不開。掙不了多少錢,可以混個四季清閑,油嘴子半年。

隊長夫人嘛,也沾光不少。

春天,別的婦女頂著風沙鋤地拔草,桂花老娘我手拿細柳條追雞趕鴨。

夏天,別的婦女頂著烈日收割小麥,桂花老娘我大柳樹下看護莊稼。

秋天,別的婦女冒著寒霜割穀收麻,桂花老娘我交流會上賣西瓜。

冬天,別的婦女冰天雪地送肥打坷垃,桂花老娘我在隊房熱炕頭上剝青麻。

瞎雞換一旦下台,老娘我從天堂落到地獄。

連忙多和了倆碗麵,醒好了麵,也急急忙忙往社房跑,配合瞎雞換調兵遣將。

廣袤無垠的河套平原,深秋是最美的。玉米成熟了,快一尺的玉米棒子,頭頂紅纓已經枯萎發深紅色,籽粒飽滿的玉米棒子探出頭來,一個個喜眉笑眼。

葵花盤盤格外顯眼,沉甸甸的壓彎脖子,古銅色的杆杆,褐黃色的葉子,風兒一吹沙拉拉地響,有幾個葵花籽不老實,從堅實的葵花盤盤裏鑽出來,落在了地下。

大豆開始搖鈴鐺,穀子一片金黃。

河套豐收了,開始收秋。這一切的一切,都得提前,趕工,為開挖總排幹做好準備。

瞎雞換老婆桂花趕到社房的時候,瞎雞換和小諸葛早已前後進裏屋。

五保雲大爺正要抱柴火燒火做飯,被桂花攔住了。

在場的人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桂花是搞的什麼鬼,再有天大的事也讓人家吃飯呀!

隻有小諸葛微微一笑,樂嗬嗬地說道:“趕早不如趕巧,有飯吃了!”

“你們有甚事情了,一家人都來了,還不讓我做飯,她嬸子是不是請客呀?我們可燒高香了,享一天清福了!”

雲大爺喜滋滋地說道。

在生產隊裏,人們有事沒事,都會請這倆個五保大爺吃飯。冬天殺豬,每戶必請。誰家家裏需要他倆幫忙,也是有請必到,不會為難主家。

今天隊長瞎雞換請客,自然是平常事。

桂花的肉臊子醒揪麵,是紅柳村的出了名的,連公社幹部酒醉後,都要跑十幾裏路來瞎雞換家點名要吃醒揪麵。

桂花對瞎雞換使了個眼色,這老婆漢子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瞎雞換一麵招呼倆位五保大爺,一手拉住小諸葛的手,大聲說道:“我請客,都到我家吃飯!”

“好!”

一行人說說笑笑來到了瞎雞換家。

麵已經醒好,臊子立馬開做。

河套人的憨厚,是不能夠用言語表達的。河套人的尊老愛幼,是習以為常的,不求回報的。

3.老將出馬解危急

桂花挖出了一大碗醃豬肉,旺火熱鍋,蔥花花,蒜瓣瓣,土豆丁丁,花椒大料,紅辣椒椒,豆瓣醬等佐料,往鍋裏一烹,香味四溢,多半個村子都能夠聞到。

豬肉臊子急火烹慢火熬,當土豆發軟變沙各種調料入了味,再加入正好的水。鍋裏的水再次燒開沸騰,開始揪麵。

隻見桂花把醒好的麵劑子一拉,足有一米多,搭拉在胳膊上,再用雙手揪麵,麵片像飛一樣落入鍋中,把倆個五保老漢看呆了,不由得心裏讚歎,一陣酸楚。

“有老婆的人有福氣呀,甚不甚有了個家。”

說起雲大爺,是有來頭的。

雲大爺1929出生於內蒙古阿拉善蒙古族武士家庭,後來被招募到被******任命為中將女司令奇俊峰部下當貼身警衛。

奇俊峰出身蒙古族貴族家庭,父親德毅忱,曾被袁世凱授予輔國公爵位,但他反對封建王公製度,參加了內蒙古人民革命黨,於1927年4月發動武裝起義,成立了新政權。

奇俊峰嫁給了石王,1936年,石王在長期征戰中積勞成疾,不治而逝。丈夫去世時,

奇俊峰身懷有孕,由於抗戰有功,******夫婦召見奇俊峰一行。

奇俊峰一直住在陝壩,傅作義專門為她母子蓋了將軍府衙。

在這期間,奇俊峰對共產黨的逐步深入了解,政治上傾向共產黨,做了不少有益於共產黨的工作,讓國民黨上層非常惱火。

1947年7月14日奇俊峰帶領兒子奇法武和20餘名護兵,去包頭處理公務。日本特務郝遊龍獲悉這一消息後,設計邀請奇俊峰在去包頭的必經之地―烏蘭計郝的家中住宿。

第二日清晨,郝遊龍以一個連的兵力誘捕了奇俊峰母子,護兵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繳了械。他把奇俊峰母子關在一個廟內。

此時奇俊峰已知郝遊龍要對自己下毒手,暗中找了一個小喇嘛,讓他趕快到包頭給市長溫永棟捎口信,溫趕到烏蘭計。

郝遊龍裝出一臉笑容說:“奇司令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會加害她呢,這完全是誤會,並表示一兩天內一定把奇司令護送到包頭。

溫靖國相信了他的鬼話,第二天就返回了包頭。額寶齋、郝遊龍怕事出有變,用兩輛馬車、一匹走馬、兩千塊現洋雇傭凶手田小三,伺機殺害奇俊峰母子。

7月20日早上,趁奇俊峰出屋解手之機,田小三朝奇俊峰背後連開兩槍,奇俊峰當即倒在血泊中。田小三闖進裏屋,當頭一槍將奇法武打死。時年,奇俊峰年僅32歲,奇法武還是一個10歲的孩子。

雲大爺的妻子小蘭和五歲兒子巴特爾隨行,同時被害。

為了給主子和妻子兒女報仇,雲大爺多次追殺郝遊龍未果,解放後流落到紅柳村。

殺害奇俊峰母子的郝遊龍、田小三被人民政府押上了曆史的審判台,執行了槍決。

朱大爺是安徽人,和雲大爺年齡相仿,據說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後代,隨父親來河套攬活維持生計。

兵荒馬亂的年代,傅作義到處抓壯丁,朱大爺正是當兵的年齡,打了幾年仗,毫毛未傷,在一次戰役中,一個班的人圍坐在一齊吃飯,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顆炮彈,不偏不倚落在了人群中,朱大爺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