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不介意,怎麼會,芬兒永遠是孤心頭的人。”他尷尬的笑,摟我入懷,我體會到了那種失落,我擁他入帳,格外親熱,他尷尬著,和以前有些許不同,整個過程中始終閉著眼,頭一次,我覺得心痛,他居然如此介意,哪怕那道傷痕是為他而劃破的,他也是這樣介意,竟然不肯看一眼。
周妃拉著陳妃出現在我麵前,我正對景失落,陳妃遞給我一隻錦盒:“蔣夫人,這是好東西,最去疤痕的。”我笑著接過,陳妃依舊是那副樣子,眼神更加犀利,我知道,那隻盒子裏不是好東西,可是我依舊含笑將它塗在傷口上,我的心在恨,既然你不願看,那我就變得更醜些!
陳妃的犀利果然沒錯,那盒子裏確實不是好東西,我的臉慢慢潰爛,那隻盒子也在太醫出現後消失了,死無對證。他來了,看見我,皺皺眉似乎忍耐著惡心,叮囑兩句便離開了,我笑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父親,你到底耽誤了我,什麼愛的盡興,若要女子愛的盡興,必定傷的體無完膚。”
世事難預料,就在此時,太醫告訴我,我懷孕了。他出現,側著臉不肯看我:“好好調養,別多想。”他的話語裏,再也沒有我的存在,隻有我肚子裏的那塊肉,我盯著自己的肚子,突然明白為何母親看我時眼光裏會有幾分恨意。
“王爺,周妃,陳妃給我送了香膏,我的臉才爛的。”我平靜的說,仿佛此事與我無關,這是我僅有的點點情誼了:“你要為我做主。”
他局促起來,搓著手:“芬兒,別鬧了,安分些吧。”他起身離去,逃也似的,我笑了,淚水滑過我潰爛的臉,那樣疼,原來眼淚真是苦澀。
懷胎九月,我聽說他流連青樓,聽說他接了新人入府,聽說新人懷了別人的孩子,我笑了,他總是有辦法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生孩子那天,沒人來,隻有一個丫鬟一個產婆,我喊的好似殺豬,產婆看著我的臉,嚇得不肯靠近,直到孩子流了出來,她才靠近了剪斷臍帶。
我抱著孩子,孩子哇哇的哭,我有些憤怒的想:“連你也來嫌棄我醜麼?”我伸手,想要掐死他,他的母親這樣不受寵,他活著,也許還不如死了。
產婆打了我一巴掌,奪走了孩子:“瘋婆子,自己的骨肉也嚇得去手?”我看著孩子被抱出門,才明白自己有多渴望這個孩子,可是,不會再有人將他抱過來,她們都怕我會殺了他。
他終於又來了,聽說我生了兒子並想殺了孩子,他一臉的怒氣:“孤已經容忍你很久了!”他那樣嚴肅,好像我一直讓他失望似的。
“他活著,沒有娘疼愛,還不如死了。”我看著他,想看出些往日的影子。
“孤看你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既然不像養孩子,交給周妃!你去天躬堂裏好好反省吧。”他說完,拂袖離去,那樣決絕,卻也那樣刻意,我懂他,他想做這個決定很久了。
我從蔣夫人,變成了蔣婆子,拖著破敗的身體在天躬堂裏遊蕩,沒有人分配我勞作,她們都不願意靠近我,我也樂得清靜。有往日舊仆還能盡點心力,特地跑來跟我說:“小公子被周妃送給蘇夫人養育了,蘇夫人的孩子前一陣被王爺送給鳳爺了,她剛剛失子,會對小公子好的。”我聽了,安了心,卻也覺得好笑:“女人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某個玩物,某個寵物,雖可愛,卻可以隨時拋棄,孩子呢,隻能是某個擺設,某個寶貝,雖珍貴,卻可以隨意送人。”
從此,再也沒有他的消息,我****遊蕩,靜下心的時候,總想起父親的話,每每想起,總是苦笑:“愛的盡興了,最後必然恨得盡興,想來師傅自盡的時候,應該是恨著父親的,畢竟父親沒有那疼愛她的能力,卻攪亂她的一池春水。”
我想,我是失敗的,沒能愛的盡興,卻恨得徹底,父親當年柔情的歌,變成了我抑鬱時的發泄:
誰若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薛定業,我定要等你三年,我要看看,到你死時,能有誰似我一般愛你一世也恨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