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3)

橋梓村因人多地少,一直是遠近有名的窮村。苦難實實在在剝蝕著一個詩書傳家的部落,將他們原本的儒雅和格調打落,成了真正的斯文掃地,從外觀看橋梓人和南粵任何一地的山野村夫毫無二致。到了60年代,這裏的人隻得到外地當民工,靠出賣勞動力掙錢,到了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後期,全村隻能靠燒磚、燒瓦為農業的經濟來源。橋梓村人窮到家了。

但是橋梓到底還是周敦頤的後代,雖然他們衣衫襤褸,皮膚粗糙骨節粗大,但在他們粗卑的外表下,每個人內心仍著尚文尊道的潮汐,顯露出他們的與眾不同。

僅清以來,橋梓人中舉及進士就有5人。清末民初時,旅外橋梓人多走經商、科舉之路,在國外完成學業的大學以上學曆者就數以百計。

特別是現在,橋梓人由窮變富了,富裕後的橋梓人仍然以蓮花為旗,更加注重內在的修養,注重文化修身,注重生活的詩意。現在,這裏辦有圖書館、展覽館、影劇院、活動室,總投資1600萬元。並且辦有綜合性的小報——《橋梓通訊》,從1991年創辦起,現已發行數百期,每期發行量都在2000份左右,在國內外產生良好影響。橋梓人還創辦了蓮花詩社和吟香詩社,他們曾在周氏宗祠的大堂裏,將詩社成員的詩歌和書畫作品進行展覽。蓮花詩社以寫古詩詞為主,社員大都是中老年,他們在茶餘飯後於清風明月中追尋古意,以他們對生活對人生的感悟去和先人的意趣對接,在怦然心動感念難與君說的妙得。幾株修竹,一壺清茶,三兩人影,幾聲長吟,你說句蓮遠鄉清濂水學,他就吟哦對出花前月下逸居吟來,這一幅恍若詩人墨客對韻圖,誰能想到竟是真正的山野村夫呢。周敦頤當年主張的人人為聖,想不到卻率先在自己後代中閃現出動人的輪廓。而吟香詩社則是另一種婉約的表達,社員大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就像當年黛玉葬花那般的年齡,不過她們的體格要比黛玉豐滿得多,健美得多。雖然她們大部分是外地打工的女青年,偶爾也有寄人籬下的飄零感,但總的來說要比黛玉的際遇強得多,她們依靠自己的勞動,有著獨立自由的人格,因此她們要比黛玉幸福。現在,她們就把這幸福和偶爾的愁緒很委婉地表達出來,像一聲輕柔的歎息飄在開滿鮮花的山岡上,讓人產生微微顫栗的幸福聯想。大概有不少本地的小夥子被這種幸福子彈擊中,成了詩人的俘虜,於是他們終生都在傾聽,傾聽她們永遠的表達。

橋梓人就是要把他們的幸福表達出來,於是他們就多次舉辦征詩征文征對聯活動。比如他們舉辦《愛蓮說》讀後感征文活動,讓現代人和先古的情韻浸潤在一起,然後再萌生出嶄新的芽芽。這是嬌嫩壯碩的新芽,它會在將來開出瑰麗的奇葩,會結出沉甸甸的思想果實。據說《愛蓮說》征文一次就收到稿件五六百篇,他們從中遴選出30篇獲獎。征文結束後,管理區把100篇優秀文章彙編成《讓蓮花香飄梓裏》出書,印數2000本,分贈給國內外周姓族係,又一次讓蓮花的清香遍及世界……

橋梓人以豐沛的激情保留下許多中華民族的傳統習俗。隨著改革開放,橋梓人在大力發展經濟的同時,還不失時機地找回了屬於自己的精神需求。比如這裏的舞龍獅、放煙火、賽花燈、清明祭祖、端午粽子、中秋月餅、九月重陽等等節日,每過一個節日,實際上都是遊曆一遍中國感情,這是中國人最為獨特的語言,是民族心靈的祭奠,也是中國國情的隱形教育。我們不止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場景:每逢中國的節日,不管是美國的華人社區還是法國的埃菲爾鐵塔下,都有揮舞龍獅的中國人在盡情狂歡。這是中國人的世界性語言,隻要出現了龍獅,就等於聽到了中國人的呼喊,聽到了他們的歌唱。隻要他們舞起了龍獅,就說明他們對萬裏之遙的祖國的思念,就說明他們對祖國的深情。而國人隻要一看到他們手中的龍獅,就如看到平安信號,就知道他們已經紮下根來,並且有了一個燦爛的前程。他們揮舞的龍獅中傳達了多少中國情結,凝結了多麼堅定頑強的中國精神。然而,文革中卻把舞龍獅之類的東西強行打為另類非要加以剔除,想來是多麼愚不可及!而現在的橋梓人卻再次把它們高揚起來,讓它們平淡無奇的生活,讓日子過得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