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野櫻桃(7)(3 / 3)

打電話的人說難道你們連無產階級革命群眾都不相信?婦女隊長就在旁邊,她可以作證(”

接著,有一位婦女拖著哭腔在電話裏把她如何在野地裏被右派分子齊越給搞了的事情學說了一遍(接電話的人沒聽完就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馬上給領導報告,對這些壞分子的犯罪氣焰,我們一定會堅決打擊,決不手軟!可是……”他剛說了個“可是”,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等到把齊越押上來一審,才知道這純粹是一個騙局,說嚴重點是栽樁陷害。齊越雖然是個“右派分子”,但正常的公民權利並沒有被剝奪。娶櫻桃為妻本屬正常,野外強奸婦女隊長好像更是子虛烏有。

辦案人員就有點不明白了,問齊越:“你究竟跟永平的支部書記和下永平的婦女隊長有什麼恩怨,惹得他們這麼恨你? ”

齊越沉思了片刻,說道:“這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

於是,他就把他到下永平十多年來的情況,尤其是和支書李貴成、婦女對長楊愛香之間的恩怨簡要地給辦案人員說了一遍。當然,他隱瞞了他和楊愛香通奸的事情。他並不想撒謊,撒謊不是他的性格。他實在開不了口,為此他心裏還難受了好一陣子呢。也許是他的遭遇太悲慘,也許是他的語言表達方式與別人不一樣,也許是他的真誠態度太有感染力,兩個辦案人員有點忍不住,同情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齊越一見,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忙說:“其實沒啥,好在這一切我都挺過來了。現在想想,我倒覺得這遭遇這經曆是我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哩。”

恰好,縣革委會的副主任正在公社檢查工作,立即過問了這件事。公社的同誌把情況如實向副主任作了彙報。其實,這位副主任本來是分管政法工作的,當即指示公社立即放人,並要求公社對婦女隊長給予嚴肅的批評教育,還要追查打電話的那個男人。公社領導和辦案人員當場表示:縣領導的指示我們一定照辦,堅決照辦。其實公社已經作了調查,楊愛香已經說出了那個男人是誰,還痛哭流涕地承認了錯誤。隻不過,堂堂一個支部書記誣陷一個右派分子,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下牙接不了上齒,便不了 了之。

副主任覺得這個“右派分子”有點特別,就打發人去請齊越,說自己想要見見他。

齊越來了之後,副主任很客氣地給他讓坐,並熱情地沏了一杯上龍井茶。一邊看著齊越喝茶,一邊很認真地詢問齊越念大學的情況、在農科所的情況和下放農村這十幾年來的情況。他越聽,眉頭鎖得越緊,他越聽,那飽經風霜的臉拉得越長。從他的麵部表情上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副主任完全理解齊越的遭遇和處境。因為,他也曾有過和齊越完全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處境和遭遇。他曾經是一個“走資派”,被揪鬥,戴高帽子遊街,進五七幹校,下放農村勞動鍛煉……吃盡苦頭之後,官降兩級,由市委組織部長發配到這個偏僻的山區小縣擔任了目前這個職務。當他聽說齊越五六年畢業於武功農林大學時,猛然一驚,忙問:“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

“齊越。”齊越很認真地回答。

副主任若有所思地揚起頭,皺了皺眉,略微想了想,對齊越說:“這樣吧,你這邊的公案已經了斷,餘下的事由公社去辦吧。你先不要回永平村,跟我去一趟縣城,我領你去見一個人。好吧? ”

齊越雖然不太明白何副主任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服從地點了點頭。副主任給公社的同誌做了交待,就帶著齊越返回縣城去了。

24婦女隊長和支部書記差點鬧翻李貴成這回算是栽了。本想來個借刀殺人,沒想到偷雞不成反蝕米。雖然公社領導念在他是老支書的份上沒有再往下查,但他從公社同誌的眼神和表情上已經看出,他的形象他的威信因為這件事已經大打了折扣。他真是窩了一肚子火,尤其讓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多年的老相好老姘頭楊愛香居然反悔了她曾向工作組說的話,差點把他給揭出來晾在那裏。當時,他真是為自己捏了一把汗雖然虛驚一場,但他知道這一次的確是吃了敗仗,而且是敗在了一個“右派分子”的手裏,永平村的人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畢恭畢敬唯命是從了。

楊愛香呢?她的變化最大。一來她真是很感激很同情齊越,畢竟他沒有嫌棄她這個破爛貨:二來她也覺得老跟李貴成黏糊在一起已經沒有什麼意思,她覺得他真的老了,他已經滿足不了自己的需要了。

李貴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在公社調查組離開永安村不久,他把楊愛香叫到辦公室埋怨了幾句。誰知這個一貫對他服服帖帖、想教她幹啥她就幹啥,從來都是很溫順地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卻一反常態,搶白他道:“你把我搞了就搞了吧,卻硬要往人家齊越身上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