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野櫻桃(8)(1 / 3)

這種事是隨便栽的嗎? ”李貴成說那你一口咬定不就行了? ”楊愛香說算了吧。你以為別人都是傻瓜呀? 一口咬定?說得輕巧!我把你一口咬定才差不多呢! ”說完話扭頭便走。氣得李貴成直翻白眼,趕緊追出去把她拉回來,又是抱又是親,又是摟又是捏,末了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戴在了楊愛香的指頭上。“這是啥? ”楊愛香明知故問。李貴成說這是土改時藏下的地主三姨太的戒指,我一直給你留著哩。”楊愛香把帶戒指的手抬起來看了又看,嘻嘻一笑這還差不多。”

在縣城,他和第個情人相見副主任把齊越帶回縣城後,安排在縣委招待所住下,臨走對齊越說:“吃住都有人招呼,這你就甭操心了。但別亂跑,我要是找不到你,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齊越如墜五裏霧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真不知道這位縣革委會副主任的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說是要帶齊越見一個人,又不告訴他要見的人是誰。這可把齊越給整慘了,時時想著這件事吃不好睡不香,整整一個晚上沒合眼。

第二天吃過早飯,齊越就趕到了副主任的辦公室。

這是一個很大很寬敞的屋子,正中是會客室兼辦公室,兩側各有一扇門,一邊是臥室,一邊是書房。副主任見他進來,忙指著一張椅子讓他坐下。寒喧了幾句,問了他的一些情況,對他來農村下放改造鍛煉十幾年的遭遇特別同情和關心。正說話間,門口有個秘書模樣的人報告了一聲什麼,副主任對齊越說:“我有點急事,先出去一下,你稍等。”說完就出去了。齊越緊張的心情這才放鬆了一些。

正當齊越起身打量這間很有特色的屋子的時候,聽見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和人的氣息,他以為是副主任回來了,忙轉過身來。一眼看過,差點使他暈厥過去。原來,從他身後走出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近二十年前的戀人黃麗。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個人互相對視著,足足有十分鍾,誰也沒挪一步,誰也沒說一句話,淚珠兒在兩雙眼睛裏滾動著。還是黃麗忍不住,一低頭哭出了聲。齊越趕緊上前扶住她,驚奇地問道:“是你嗎黃麗?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黃麗坐在椅子上,隻是一個勁地搖頭,抽泣。她好像有一肚子的痛苦和委屈要對他訴說你這些年都到哪裏去了?十幾二十年了沒有音訊,教我找得好苦啊! ”

齊越兩手捧起黃麗那張依然十分迷人的臉,像是在數她額頭的皺紋,左看右瞧,很久很久。他真沒想到她會默默地等他這麼多年,他真沒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癡情的女子。能得到她對他的一往深情,他感到這將近二十年勞動改造的苦沒有白受,反倒很有價值似的。他真為她惋惜,而她真為他們倆惋惜。一看到她那雙眸子裏仍然充滿著的柔情蜜意和被歲月被愁思刻上去的痕跡,他就想哭,眼淚便不由自主地溢了出來。他痛悔著自己的無情無知和輕率,感覺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他的心裏充滿了強烈的負罪感,但同時也充滿了強烈的幸福感。

和黃麗的再次相逢,讓齊越想起了櫻桃,想起了楊愛香,想起了他所見過的很多女人’從她們身上’他對女人有了更加刻骨銘心的認識。他真正從心靈深處認識到,女人,其實是世界上最偉大最無私的雌性動物。他曾不止一次地把自己想象成櫻桃和黃麗,他也多次強迫自己如黃麗和櫻桃一樣去死心踏地地對待一個男人,但他失望了。他發現他怎麼也說服不了、指揮不了頭腦中的“她們”時,他陷人了深深的自責和深思之中。他感到,男人的愛是狂風,是暴雨,而女人的愛則是涓涓溪流,是離離原上的草。在縣城的幾天裏,黃麗把她這十幾年的情形幾乎像講故事似的全倒給了他,令他多次熱淚盈眶。不過他還是咬著牙沒讓淚水流出來。聽了她的如泣如訴,他覺得他已沒有訴說的必要,與黃麗所經曆的苦難所忍受的壓力所遭受的打擊比起來,自己的那些痛苦簡直不值得一提。與她比起來,自己可以說跟生活在天堂差不多。因此,他更加感激永平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特別是為她獻出一切的那個山野女人櫻桃。他已經詳細地把她與櫻桃的故事講給黃麗聽。他的訴說中流露出一種對山裏人,對山裏的一草一木,特別是對櫻桃的無比的愛戀和無限的感激之情。他告訴黃麗,如果不是山裏人,如果不是櫻桃給予他的許許多多的關心和徹骨的愛情,他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因為在他最困難以至絕望的時候,他曾幾次想跳崖毀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