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超越人類無法克服的困境:死亡也是小說探索的主題之一。小說借看護老吳之口說:“別打擾他們,讓他們逐漸進入一種安靜的彌留狀態,就是仁慈和人道。”(“他們”就是指瀕臨死亡的人。)並指出醫生的誤區,“他們把死亡當成失敗,覺得高科技怎麼不靈呢?他們不甘心。他們要搏。”指出一種平靜麵對死亡,接受死亡,並讓死者有尊嚴地死亡的道理。“所有的折騰都是泡沫,除了讓死亡變得更長和更難以忍受之外,沒有效力。”死亡是寧靜和安詳的,也是需要重視的。把生死看成尋常事,不論是死者還是死者身邊的人,都能不悲觀不害怕,不怨天尤人,平靜優雅地對待死亡。要承認這個事實,生命是有長度的,總有一天會熄滅了生命之火。以此反觀人生會有更多睿智和通達,會將自己的人生安排得更合理更有意義,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應聲蟲,不讓自己為金錢名利所困,而是主動地把握自己的人生。所以作者安排那個一輩子做丈夫附庸、聽從丈夫安排的安疆老人有了一個非常溫情簡直可以稱之為浪漫的死亡,癌症小組全體成員陪在她的身邊,走完最後一程,並發出感慨:“什麼是幸福呢?在珍愛你懂得你的親人中間,遠行,這就是所有幸福中最永恒的一種。”也正如小說扉頁上北京師範大學心理學院副院長伍新春的一段評語:“生老病死是每一個生命個體的必須發展階段;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生是偶然的,而死是必然的;生是大同小異的,而死是多種多樣的。但是,長期以來,我們禮讚生而回避死,事實上,隻有深刻地認識死和坦然地麵對死,才能更好地把握生的價值,活出生的意義。”
關於醫患矛盾的揭露也是本書中的一個亮點。“誰家裏要是攤上個癌症病人,那算是親手挖了個無底洞,金山銀山,也架不住一日一日地漏。”嶽評的女兒光檢查費就花了十幾萬,每天早上抽滿滿五大管子血。“就不能省著點用嗎?連地下水都要節約呢,這是什麼?是血!”而手術切開後發現是癌醫生就不管了,說是姑息對症。沒法兒治了,幹脆就放棄了。應春草更是說得一針見血:“他們用你的錢,從來不算計,大把大把地花,你還不能問個為什麼!”“給你一遝子化驗單全是外國字,那是用了你的血,用了你的錢,用了你的工夫查出的你的身體的秘密,可是沒有人給你講一講。”“給大夫送禮,你敢不送?小命在人家手裏捏著呢!”“看病用得了那麼多錢嗎?那是乘人之危喝人血吃人肉的勾當。”花嵐講述自己正在診斷時遇到醫學院學生實習,這個上來捏一把,那個上來捏一把,把她的乳房當作了實驗品。“醫生對病人缺乏起碼的尊重和感激。”雖然那些醫生靠病人養活,從病人那裏練手藝、長經驗、發論文、提職稱、買房買車,但是“醫生中有幾個明白這個道理?”幾乎是一篇言辭尖峭的討伐醫生、醫院的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