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被曆史遺忘的女性
——評羅莎·蒙特羅的《婦女小傳》
《婦女小傳》裏以紀實手法摹寫了十五個傑出女性的生活曆史,酣暢筆墨下凸現的是十五顆孤獨的靈魂。她們才華獨具,卻要麼被誤解,要麼被遺忘。正如作者所說,“在我們集體健忘的平淡無奇之後隱藏著一幅奇特女性的斑斕景象。有些女人令人崇敬,另一些聲名狼藉。她們共有的是一次背叛,一次逃避,一次贏得:背叛了社會寄予她們的期望,逃避了她們有限的女性命運,贏得了個人自由。”作者所要做的就是抹去歲月塵埃,讓她們浮出曆史地表,呈現真相。
她不僅僅是在審問男權社會,也在審視女性,女性的弱點,人性的弱點。為什麼她們有著與成功有關的一切條件:聰明、才華、美貌、膽量,卻落得一個悲劇的命運?
女性可以是優秀的,也可以是邪惡的
《在風中築巢》裏,羅莎毫不隱瞞自己對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的欣賞:“這是我最喜歡她的地方:她的才華和知識膽量,反複思考世界並適應我們時代的急劇變化,我們得教我們的孩子在風暴裏築巢。”她所描寫的米德是那麼可愛,最初的瘦小,後來“炸丸子似的發胖和變扁。”童話故事裏的人物一樣,是“一個嘟嘟囔囔但善良的巫婆。”她一生都謹嚴自律,勤奮堅韌,對人類學投入了巨大的熱情。她每天五點起床,寫作三千字之後去上班,用“軍需部將軍計劃下一次戰役的細致來規劃她的生活。”在野外進行調查研究的時候,她用極大的堅強戰勝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比如熱帶叢林的孤獨,龍卷風的粗暴,瘧疾的頻繁發作,食人族的威脅等等,她所取得的非凡成就得益於她的這些優良的素質。同時她慷慨、和藹、注重細節,關愛所有她身邊的人。
同樣給予不遺餘力讚賞的還有喬治·桑,她用《圓滿》這個美麗的名詞來描述桑的傳奇。在她筆下,桑是那麼可愛:穿著男裝,有一雙奇特的眼睛,“像一個壞念頭那麼黑,那雙眼睛好似淹沒了她整個臉龐的幽湖。”從她急風驟雨般的青年到寧靜智慧的晚年生活,桑一直以母獅般強悍的力量,主導著內心的自由和自己的生活。她常常成為被閑話的主角,因為她的眾多情人和她特立獨行的生活方式,但她從不介懷,“她蔑視一切辱罵和恭維,擁有令人驚訝的自由,總是願意冒險,嚐試和犯錯。”隻關注生命的跳動和自己的作品,更不會讓它們影響自己的生活。用羅莎的話說,她“打破了她女性命運的陳規和閉塞”,活得精彩,富有活力。與很多人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衰老,漸漸腐壞不一樣,喬治·桑是漸漸走進人生的寧靜和深沉,理性和成熟。
還有《世界是一張床》中超現實主義畫家弗裏達·卡洛。用“千瘡百孔”來形容她苦難的肉體並不誇張,在近乎惡夢般的車禍之後,她幾乎成了碎片,她在日記中寫道“我是瓦解。”她以頑強的生命意誌一次又一次地與死亡搏鬥,建構自我。在她的畫展上,一頂帶華蓋的大床——她一生苦難的帆船,把弗裏達抬了進來,她穿著印第安人的豔麗長裙,用綢帶和鮮花編頭發,戴著前美洲的沉甸甸的珠寶。精心打扮的後麵是她穿著鐵製緊身胸衣的支離破碎的身體,靠毒品和酒精才能止住疼痛。那一刻,她就像一朵開在鹽堿地的小花,苦難之海上升起的絢麗星光,美得讓人窒息。
羅莎並不願意為名人諱言,在她看來,女性可以是優秀的,也可以是邪惡的,她們和男人一樣,“能夠幹出一切美好和邪惡之事。”勞拉·賴丁被作者命名為最邪惡的女人,認為她是“本質的惡,是陰暗的靈魂。”“她經過的地方,一切都坍塌。”她用晦澀難懂的詩歌將一個又一個男人抓在手裏,控製他們的思想。而這些男人也就真的像中了邪一樣,聽任她虐待他們的妻子和孩子。——其中有一個被他們送進了瘋人院接受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