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列於一肆店門前停駐。
瓏堂。
門楣之上,匾額金字幾許磨滅而不全,下則戶限為穿,而大門關閉。行列中一人下馬,近門前而喚店內之人,俄而,無人應之。
此人正將抬手叩門,卻聞車中渺渺卻剛勁有力,而宛若洪鍾之聲,“莫敲無人之門。赴約之人必如約將至。且去後門等候之。”
“此地有酒乎?”頭戴竹笠而半遮麵,黑衣黑袍,腰佩長劍,一男子,一蹴而洞開未閂之素門,高聲喝道。
“連日售罄,涓滴不餘矣。貴客不妨且先飲茶,嚐食本樓點心,何如?。”傭徒疾步而笑迎之,卑身屈膝而與之謂,“竹笠與劍,且交吾來妥置,如何?”
且谘詢此男子,傭徒已舉雙手而欲摘笠,速速而緩緩,不敢怠慢,生怕驚動貴客笠下之三千烏絲。
霎時,竹笠稍起,傭徒竟見其下,男子遮掩之雙目,宛如金色之瞳睛,長圓形之黃仁,而目色冰冷,必不喜光與熱。
男子與傭徒四目相對,瞬息,男子瞳人一縮,凶惡陰毒之目色頃刻震懾眼前之傭徒,而似因弱肉發覺自己,故殺氣漸起。
“汝等家主現安在焉?”男子當傭徒之手,一按笠簷而遮半麵,暴悍而問傭徒。
傭徒瞳神緊縮,如溢水而盈盈,隨身戰栗而震蕩,且一時暴喑,張口而僵,其下膝腿軟癱而傾倒,手觳觫而不禁指向此男子。
男子開閉其眼,側麵而以一目一瞥傭徒,神情平靜而無殊,似乎眼前之弱肉已索然興味,轉身而壓低其笠簷,拂袖而仿佛其中盈風,如疾風而出。
傭徒惶恐未定,撐地而起身,欲速而踉蹡,極力狂奔而至庖廚。身後卒現另一傭徒,迅疾關門,閂之。
新雪一般皎潔之鴿,振羽鼓翅,出素儉之牖戶,宛如流矢拂天際而疾飛,過重重瓊樓玉宇。
一雪白羽毛,分離鳥身,而棄其飛天之軌跡,棄而其漸緩,於風而隨風翻轉,飄搖而欲墜。羽毛墜而漸速,極速之時竟焚燎燃燒,爍如一日光,騰騰潔白煙霧如尾而長,漸漸餘其翮,最後全然殆盡,無跡於空。
一車過宣陽坊,奔馳向北,其後三騎追隨,神速而街若無人。
一細微而雪白之光,從天而斜射入馳騁之車中。
車中兩男子。其中一人,伸其掌,而近側首以目注視之雪白鴿。鴿以喙而摩此男子之掌,斯須一躍而落其上,俯身而臥,隨之變幻為一雪白之帛。
男子凝眸視察通體無字之帛,不禁蹙眉。須臾,男子轉手而放帛,其融合於四周之氣,猶如墨於水而舒張曼延,化煙化霧而消散。
車迅疾直行,轉向東,奔向東市。不注意之一時,馬車、三騎與街上兩男子揩肩,繼而又各朝一方而繼續前行,無人發覺。
後門戶樞低聲而轉,門徐徐而洞開,出一傭徒,躬身而迎。
車左右侍從齊揭簾,下車一老者。
老者由傭徒導引而先行入門,其後,餘人與車馬經後院之偏門擁塞而入,仿佛後院瞬息之間膨脹許多。
傭徒於後院卸兩車之貨物,老者則領二侍從入室內。三人如駕輕車就熟路,穿一一門戶,逐級而下以至地下之室。
不知距地表幾丈,盈盈潤濕之氣,牆壁似滲而漉漉。通道昏闇黯淡,盡頭門扇開一縫,流溢幾許淡淡燭光。侍從叩之而推,躬身而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