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躊躇(2 / 2)

章公子聽得動靜有異,靠過來,問了情況捉過他手指,先摸到傷處,用指甲撥了撥,皺眉道已經紮深了,你忍忍疼我開個口子,然後鳴玉便覺指尖先是一痛然後傳來溫暖濕潤的感覺,原來章公子已經吮了上去,靈巧的舌頭觸到紮刺之處,接著兩排貝齒一咬一吸再一啄,舌尖就是一卷,鳴玉便覺得一股癢酥酥的暖流霎時間從指尖躥到心裏,猛地落地開花,全身忍不住顫了顫。他臉上發燙心跳得厲害,趕忙問自己怎麼會這種反應,而後馬上回神,因為章公子已經吮出髒血,喚他洗洗手繼續做飯。

昨晚已和章公子說妥,鳴玉在為數不多的行李中翻出自己的指套,帶著琴去彩園找閆青。路上,章公子走在他身後,他數著步,竟然也到了彩園,分辨院子花了些時間,身前常常響起招呼聲,他恭謹地一一回應,而後在他人指點下,找到了閆青。

閆青對於自己十指九殘還能彈琴一事,有幾分興趣,謝涼更是好奇,央閆青抱了湊上來。閆青不僅指頭殘了,也沒有雙足,抱著謝涼騰不出手拄拐,坐在輪椅上慢慢搖到桌旁,就見微微有些局促的少年,摸索著將琴安放在桌上。

打過招呼,章公子有事先離開,謝涼又要鳴玉抱著上桌麵去,拿裹在衣衫之內的殘腿拍了拍弦,扒拉出暗啞的聲音,閆青也劃拉了幾下,自然不成調子。鳴玉聽著兩人互相鬥嘴揭短,在一旁笑。謝凉見了,叫嚷讓他彈一段,鳴玉便挑了個極簡單的段子,一撥一挑再一抹,曲子就從指尖流瀉出來,他也知道這些人隻是玩鬧並非真的要學,大家隨便彈彈也就是了。

此後十來日,鳴玉安排的都是上午在自己院中練習,午後到彩園教琴,有人想聽的話就彈幾個曲子,聊聊天,晚飯後有時章公子會喚他去竹樓,在廂房奏上一個時辰,若不喚他,他就自己洗洗衣裳,收拾屋子,或練琴或休息了。偶爾也在馨園裏麵溜達幾圈,不過因為眼盲,加之不敢隨便行動,他隻走自己認識的路。

臨睡前,鳴玉從臥房內的架子上,拿下來個一拃見方,高約三寸的木盒子。盒子打著隔斷,將裏麵分為左大右小兩部分,小的一邊碼著兩寸長的細木條,大的一邊在底部打著縱橫的小格子,孔眼和木條粗細相若,共三十個孔,表示從初一到三十整一個月。每過一日,將一根木條豎著插進格眼裏,數著插好的木條,可以計算日期。另有一隻小一半的木盒,裏麵是十二個小格,用以標記月份。

這兩隻盒子是搬進來的時候就有的,章公子教給他用法時,說自己也有這個的。

這晚,鳴玉插好一根木條,摸著格子數了數,他六月十三跟著李管事進了這裏,今天六月廿七,已經過了十五日。離見他哥哥那天,也過了十日。

哥哥什麼時候來?他不知道,一時想離開,一時又舍不得走,白天無暇想起的事,夜間無人,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捂都捂不住。他承認自己懦弱,那麼隨波逐流是最省心的選擇。況且,在這裏,日子似乎比之前過的還要好?

外頭敲了兩下院門,章公子問了聲他是否睡了,鳴玉連忙大聲回答沒有,隨即出了房間。他院子沒上過閂,自認身份低微,這裏又沒有林子以外的人,上閂做什麼。

自己的院子,鳴玉已經走得熟了,就是不用盲公竹,步伐也很快,方向也不會錯。章公子告訴他明天上午要去杏園,而且,起床後不要飲水吃東西。

——之所以這樣安排,因為鳴玉離開餘暉林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就在第九天頭上,雪樓的消息,單翔為了朱銘豐,借出七千兩銀票。

鳴玉應下,雖然不解,次日也早早起身。巳時正,章公子過來,帶著他,走向一個陌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