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重逢(2 / 3)

過了一陣,趙先生方開口:“敷藥至少三月,若加上金針度穴,月半應可痊愈。麝香與珍珠俱不可少。”

“那是自然。”章公子手下不停,“倘加大藥量,一月內可否視物?”

“視物不難。像此種眼疾,源於強光煙熏加眼力耗損,藥力到了即可複明。但如不盡心保養,必有反複,那時候,藥石罔效。”

章公子沉吟片刻:“那麻煩先生用些好藥,我來寫方子。先生方便的話,每日上午我帶鳴玉過來施針,半月內盡量令他目能視物。”

“怎麼,有誰看中他,要他一雙眼麼?莫非要將他送去尾園?”尾園裏的人用途隻一種,下場更是不好。

“不,出林。”

“什麼?他要出林——你和李敘二人又欲作何舉動?”

章公子無奈歎道:“刀鋪對外的活計,鳴玉被那位大管家惦記上了,我哥也同意布局,真給我找麻煩。”

“其實是給李敘找麻煩。”趙先生調侃,“你一門心思都在李敘身上,掌櫃的定是不忿你和他生分了。”

“他那是沒事找事——先生,念方子罷。”

寫完了給趙先生過目,趙先生盯著一行行行書,用力眨了眨眼,心裏頭暗暗歎息:可惜了當年的筆力,現下也就能辨認而已,那蠅頭小楷、那美人圖、那潑墨山水,如今是全不得見啊。

正想著,一隻手掌插進來擾了視線,章公子笑道:“魂兮,歸來——先生,又替我浮想聯翩麼?都過去了。”

趙先生籲道:“你真真是我腹內的蟲兒。”

諳琀拉著鳴玉一直進了李通的院子,將他領進間偏房,拉到桌邊坐下,雙手先摸過他手臂身上,又細細摸上他的臉,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怎麼瘦,鳴玉,這幾日過得如何?”

鳴玉一開始不明所以,任他摸索,後來自己也摸摸對方的身上,才道:“我沒事,章公子對我很好。你怎麼樣?剪柳呢?”

諳琀身子就是一抖,歎了口氣:“我還好,剪柳......不太好。”

“你怎麼了?”鳴玉感覺到他的顫抖,“剪柳出了什麼事?在這裏麼?”

“在——就在這房間裏。”

“啊?剪柳?”鳴玉奇怪,並未聽見剪柳的聲音。

諳琀的聲音很沉悶:“他......他知道自己看不見,腿又廢了,偷偷想自盡,發現得早,但也傷了喉嚨,日後發聲怕是艱難了點,之後治腿的藥和治喉嚨的藥性子不知怎麽的有衝突,發了三天燒,醒過來便失聰了。”

“那他現在......”鳴玉不自覺地也抓緊了諳琀。

剪柳自盡時還是諳琀救下的。

自從醒來後發現自己既盲又行動不便,剪柳大吵大鬧,死活不肯喝藥。諳琀也看不見他,端藥碗過去,剪柳胡亂揮著胳膊就打翻了。如是再三,李通倚著門,見諳琀一臉擔憂,忍著剪柳的打罵,摸索著清理弄濕的被褥,再想到他的仗義,不由大感興趣。反正剪柳是拿來試藥試手藝的,進了他的院子,試人也行,於是李通命諳琀剪柳同一屋同一床住著。

誰知當晚剪柳要過自己笛子,趁諳琀睡熟,掰折了竹笛往自己喉嚨捅進去。喘息的荷荷聲和掙紮動靜驚醒了諳琀,諳琀大聲呼救,這才保住剪柳一條小命。

給昏迷的剪柳灌了藥睡下,李通看著諳琀把剪柳摟在懷裏,一麵低聲安撫,一麵摸索著拆開盲公竹上那串鈴鐺,在剪柳手腕腳踝四處各係了一個。

鈴上孔眼本就細小,明眼人也要對半天,諳琀摸摸索索,穿針引線成功時,絲線已經被染成了紅色——針紮的。待諳琀將鈴鐺縫在絲帶上,絲帶也斑斑駁駁了。

四個鈴子係好,諳琀才鬆了口氣,將指頭放在口裏吮吮,拍著剪柳睡去。這樣,隻要剪柳一動,鈴子響起,他好起來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