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衣怒馬,疾馳到湖城別居,揚手將信物往護衛懷裏一擲,人已掠入大門:“鄭大黑,你給我出來!”
正在和大管家吃飯的刀鋪之主一口肉噎在嗓子眼裏上不來下不去,除了身邊的大管家以外,敢這麼叫的隻有一個——他親愛的兄弟。
大管家不急不忙,給小名兒鄭大黑後來改名鄭坤的刀鋪大掌櫃順了順氣,才道:“章公子、章雲、章血魅、章教主,二十年前風光無量的天才,終於肯出山了麼?”
章雲大馬金刀落座,一揮手:“出山?要不是為了李敘,我早一把火燒了那破林子。你也不必試探,李敘要想叛離,頭一個跟他走的肯定是我。咱倆鬥了好幾回了,有什麼直接說罷。”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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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哀鴻遍野,血流成河,樓宇付之一炬,火光中紅衣獵獵,長發飛揚,映一雙幽深似海的眼。
那雙眼的主人手上拎著今夜第十五把卷了刃的劍,劍身血肉淋漓,砍掉最後一具屍體的頭顱——保證沒有一個人可以裝死逃過這劫。
李敘倒在地上,望著一步步走近,麵帶緊張神色的章雲:“阿雲,我沒想到,你的眼睛......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了......”
章雲滿麵愧疚,擔心地抱起李敘,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不要看我,且先睡一陣子,回去以後,我自會把眼睛封上好不好。”
李敘全身無力,仍堅持著睜大了眼,輕輕說聲:“別......這樣......很好看......過去一直擔心的便是你的眼睛,這下終於放心了。”
“那麼......你不怪我了?”章雲的聲音充滿不確定。
李敘歎口氣:“我怎會怪你,我答應過不會死在你前頭,便一定不會。隻是這個又老又殘的身子,怕是日後不能再跟你折騰了。”
章雲含笑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第一,你是為了我才冒這麼大風險受這麼多罪;第二,你老,我也會老,我們是一起老下去的;第三——”他湊到李通耳畔,輕聲呢喃,“你可以折騰我啊,怎麼折騰都成......”
李敘眼神微微一亮,也含笑輕聲道:“屬下,遵命。”
懷裏這個人最後也沒讓他失望。章雲笑得無比甜蜜,湊上去親了一口,調整姿勢,讓他在懷中躺得更舒服些,這才移步遠去。
為李敘,他敢殺人無數,他敢解散滿達教,他敢對抗兄長,他敢伏低做小,他敢自封雙目。八年前歸隱是這樣,八年後出山還是這樣,章雲章血魅,怕過什麼?為的什麼?
章雲不是玩命的人,他玩的是整個江湖一起陪葬!
那一年,滿達教重現江湖,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