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恍然大悟地說道:“經你這麼一分析,我這才理解以前在一本國外教科書上看到的解說:施虐或受虐的性倒錯會從最令人害怕的奇怪行為,到最單純的滑稽行為,呈現出千奇百怪的症狀。我現在算是有點明白了。”
“有個犯罪心理學家對這種變態現象是這樣判斷的,這是在戀愛或性愛生活中,將快感和痛苦不可思議的畸形結合,是一種矛盾或正反並存的愛情擴大、或激化的變態行為,從其本質上說,按性愛——攻擊——矛盾——犧牲——退化——自虐——恍惚——精神自淫的複雜心理過程發展的。”
然後,他又繼續敘述起這個案例來。
對於美子的退讓、柔順和逆來順受,起先薑原還為此沾沾自喜,但後來不由得疑慮叢生。
一天,薑原對美子說:“我看我長期住在日本也不適應,我想回國住一段時期。”
“我不反對。”美子說,“這樣做也許對你有好處。”
“你那日語學校的教師也不要做,可以辭了。也好隨時跟我回中國。”薑原進一步提出要求說。
“嗯,同意。”
薑原詫異地問:“以前,我做什麼事,你不老是反對的嗎?”
“以前?如果有,我現在收回好嗎?”
“真的?”薑原的疑惑之念越來越重。
“千真萬確。你還要我說什麼呢?”
“我的病,真的是三叉神經症?實際上還是腦癌吧?”
“你在說什麼呢?”
“你現在的樣子像是在伺候一個臨終的病人。也許我的壽命已經有限了,所以醫生吩咐你順從病人的意思,做他喜歡做的事,不是嗎?”
“多疑得過頭了。”美子叫道。
“那天在醫院我看見了。護士給我配藥時,醫生把你叫進診療室,那時他們已把病情的真相告訴你了。”
“你的想像力真是第一流的。”
“告訴我真實的病情,”薑原發狂地抓住美子的雙肩,絕望地哀求道,“美子,拜托了,告訴我真實的病情。”
“真實的病情是,你不過患的是三叉神經痛症。此外再也沒什麼了。你不信,可以找其他醫院和腦科大夫再診斷。”
“如果是癌症,任何醫院任何醫生都不會將真實情況告訴患者的,這是常識。”薑原不禁哀歎說,“看來,我患的的確是腦癌啊。”
當晚,美原的頭痛症又發作了,他想像癌細胞從腦部向全身轉移。並且,他再度陷入性無能的狀態之中。
薑原的症狀越來越有惡化的跡象,早晨起床時食欲完全消失,晚上陣發性的頭痛使得他徹夜不眠。
他自己去書店買來有關腦神經和癌症的書籍,認真地對照自己的情況進行閱讀。其中有些症狀相符合,也有些不相符的。但是帶給他的精神衝擊和不安卻是巨大的。
而強迫行為又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朝對他進行過診斷的腦科醫院跑,但在醫院門口他又猶豫了,內心認定醫生不會告訴他真實的病情。因此在那兒反反複複地徘徊、猶豫、踱步達好幾個小時。
他有時看到年輕的吉田大夫從醫院出來,他就有一種衝動,想詢問,但又覺得無聊。於是遠遠地跟在後麵,宛如偵探似的。
有一次他居然跟蹤到了吉田大夫的住宅前,不過卻發現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他看見美子走進吉田大夫的家。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她才神色匆匆地走出來。
“她去那兒幹嗎?”薑原不由得疑慮叢生。
回到家裏,薑原不露聲色地詢問妻子,今天去過哪兒。美子若無其事地回答說,去一個文化中心參加“茶道”會。
“撒謊”,薑原心裏一陣狂怒,“明顯地在撒謊!但是她為什麼要撒謊呢?這之中難道有不尋常的關係嗎?如果她要瞞著我找醫生了解病情,完全可以在醫院裏,何必跑到家裏去?去過醫生家裏後她又否認,這隻能說明她心虛,想掩飾她和那個醫生的不尋常關係。”
兩周以後的一個下午,薑原又跟蹤美子,看見她進入吉田大夫的家。他帶著死一樣的神色,疲倦地先行回到家中,買了一瓶烈性的西洋酒,悶著頭一口一口地喝。
約傍晚時分,美子回到家;一頭鑽進浴室,猛烈地衝洗起來。薑原的歇斯底裏症狀終於爆發了,他砸碎酒瓶,打開浴室的門,把**的美子拖將出來。
“你,一直是在騙我吧?”薑原的目光像燃燒著的火似的血紅血紅。
“我騙你什麼了?”
“你和那個醫生,都希望我早死吧。”
“沒有根底的胡思亂想。”
“但是我,不會那麼簡單就死的。”薑原神經質地“嘿嘿”地冷笑著。
美子本能地感到危險,她的身子在往後退。薑原抓住凡是身邊的東西,如花瓶、燈具、電話機狠命地朝地上砸去,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幹什麼呀?你瘋了。”美子哀叫著,上來搶奪薑原手上的東西。
在爭奪之中,薑原恍然覺得自己的命運是桎梏在這個女人的雙手中,他有一種被束縛、被窒息的感覺,突然他從背後,把美子的喉嚨給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