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玉雨花開(3 / 3)

甄密還沒來得及品味勝利的喜悅,便覺耳畔生風,危險急至。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一柄刀鋒斬入了右頸側,斷了鎖骨。沒覺著疼,一股冰涼麻痹的感覺,在右半邊身子迅速傳播開來。從肩頭到手臂,從腰間到腿腳。甄密感覺了一下,手腳還能動,隻是很不靈便,僵硬得厲害。

麵前的捕快倒下了,胸口插著甄密的劍。另三名捕快此時也都趕到了,站在甄密的近前。看著倒下的同伴,他們麵無表情。

郭韓走到了甄密的對麵,甄密不知道他何時收回的刀。

“刀上有毒?”

“麻棘粹!不是毒藥,不會要命的。”郭韓笑道。

“怎麼找到我的?”

“你在流血!”

甄密皺眉,他慢慢抬手,摸在左頰之上,手上有血。原來郭韓剛剛迎麵的一刀,雖然沒有觸及到自己的身體,可凜冽的刀氣卻早已劃破了臉頰。而自己竟然沒有察覺。

“多年來,精心的準備,小心的算計。竟然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前功盡棄。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啦!”甄密無奈歎道。

“跟我走吧!”郭韓道。

甄密看了郭韓一眼,淡淡道:“我還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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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粼齋在東北麵,臨水。敞開外壁上的隔扇,北麵是雪花飛舞的梨林,東邊是波光粼粼的湖麵。這裏終一日都沒有陽光直射,格外涼爽。

宋勞久近牆而立,手中執筆。他身前是一張寬大條案,案上白紙,紙上黑字,一“德”一“信”。

“半湖山園的事兒,勞公想必知道了?”秦棣坐在對麵。

“聽說了!”宋勞久看著字,沒有抬眼。

“這事兒太大,得有人擔著,小魚蝦米不行!”

“大魚?”

“驅魚者,養魚人!”

“我不認識養魚的。”宋勞久看了秦棣一眼,笑了。

“那就說你認識的!”秦棣肅然。

“我不認識!”宋勞久看著秦棣。

“這事兒是東邊做的,我需要一個答案。”

“那你找錯人了。”宋勞久淡然。他放下筆,將寫好的字移過一邊。

“我來找你,你去找人,你不找人,我就找你。”

宋勞久看著秦棣,笑道:“那我隻好將這把老骨頭交於秦大人了,了無牽掛。”

“真的沒有牽掛嗎?”

“老朽妻室年老色衰,兩個女兒也早已嫁作他人婦,都有各自的生活。而我,如今這把年紀,也是青雲乏力,想想,還真是沒什麼盼頭啦。”

“臨潼內城,青子街,南安巷子,東頭第七家。”秦棣看著宋勞久。“一個漂亮女人,還有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兒,乳名遲兒。”

“想不到,安平府行事竟會如此下作。”宋勞久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他盯著秦棣,死死的。“年青人,你別忘了,這是我的地方。隻要我願意,無論你今天帶來了多少人,你們一個也回不去。”宋勞久頓了頓,又溫和說道:“秦大人,做事情要留有餘地,給別人留餘地,就是給自己留餘地。”

“勞公,你誤會了,我是不會去為難她們的。”秦棣頗“語重心長”地說:“江南宋家,不許妾室,她們的身份不會被承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死了,她們孤兒寡母的,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的。你說呢?”

宋勞久又恢複了平和神色。“如果你死了,我去抵命。我想朝廷是不會為這事兒,和宋家翻臉的。不管怎麼說,江南海商,有宋家一份;朝廷每年花的銀錢,也有宋家一份。”

“勞公太客氣了,那可是好大一份兒啊。”秦棣笑道:“可你也不能為了這點事兒,就和我翻臉吧。”

“是啊,那要看你怎麼做啦。”

“勞公是生意人,我是來談生意的。利大利小,你會掂量不出來?”

“商人逐利,可要想博大利,得立德守信!”

“勞公高義,可別人不一定能明了你這份情義。”

“別人怎麼看,我不關心。”

這時,敲門聲響起。“進來!”宋勞久喊道。

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郭韓和一瘸一拐的甄密。

秦棣站起身來,他看了看甄密,又看著宋勞久,說道:“好了,你們倆商量商量吧。誰來說,誰沉默。說了,不用死!”

“我說,他死!”甄密看著秦棣,回答得很幹脆。然後,他轉向宋勞久,向前挪動著身子。“勞公,對不住啦。”說著,他猛地向前撲出,伸左手並指,直插宋勞久的咽喉。

宋勞久驚變之下,穩如泰山。他抬手蕩開了甄密的手掌,然後順勢前伸拿住了甄密的脖子。指間靈力內刺,瞬間便絞斷甄密的脖頸。宋勞久鬆手,甄密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勞公,看來還是我比較相信你。”秦棣笑道。

宋勞久沒有說話,他又在條案上鋪了一張紙,提筆寫了四個字——事與願違。

“唉!”宋勞久看著紙上的字,搖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