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蘇澄便來和他們一同用早飯。飯畢,陶清客便要告辭離開。
“怎不多住些日子,此處可有招待不周麼?陶兄這麼急著走。”蘇澄似乎有些不悅,白皙的臉上,隱隱罩著一層暗青。
陶清客忙賠笑道:“當然不是,蘇兄處處細心招待,在下很是感激。隻是舍弟膿毒才去,身體虛弱,須用藥調養,在下隻想盡快帶小善回家。”
蘇澄這才臉色稍霽,想了一想,說:“人道知音難求,陶兄既然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強留,不知陶兄要往哪裏去?”
“往東南去。”
“哦?是要去虞州麼?陶兄可知那裏形勢不妙?虞州太守李穆的兒子與鎮南將軍的侄子在青樓爭風吃醋,聽說馮將軍的侄子被人打斷了腿,將軍大怒,帶了兵馬前去,要求李穆交出凶手。李穆不肯就範,暗中調兵遣將,是以現在虞州城內外劍拔弩張,來去都不容易。”
想起幾天前還見過馮銜玉,陶清客暗暗發愁,小善的病必須用藥調養,可藥都在家裏,現在貿貿然去虞州,不正好自投羅網麼?
蘇澄見他半天不說話,便說:“我送陶兄去虞州吧,家兄在那裏有產業,上下頗熟絡。”
“你我萍水相逢,怎好這樣拖累蘇兄?”
“你對我太客氣了。”蘇澄淡淡的說,
“平常也有人誇我的琴技,都沒有你說的入耳,以後我們你我相稱,別再兄前兄後的了。”
此人雖喜怒無常,一會兒親熱,一會兒又含嗔。那言語之中,卻俱是親厚之意,陶清客隻當他公子哥脾氣,又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就答應了。
於是馬上備了車馬向虞州進發。
陶清客抱著陶小善坐在車內,摸摸他的額角,還有些熱,,拿起一件披風把他裹了,緊緊摟在懷裏。
蘇澄嘴角似笑非笑,幽幽道:“令弟真是好福氣,有你這樣好的哥哥疼他。”
陶清客被他誇的臉一紅,眼神轉到窗外,車外三三兩兩挑著大包,提兒攜女的難民漸漸多起來。
陶清客歎了一聲,道:“亂世之中,百姓難免要受顛沛流離之苦,可憐,可憐。”
蘇澄道:“若非當今的皇帝殘暴不仁,哪會有那麼多受苦的百姓?也難怪各地諸侯並起,揭起反旗,民心已失啊。”
陶清客道:“難道天下大亂了,百姓就不會受苦了麼?”
蘇澄靜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隻要選出明主,天下太平,百姓自然安居樂業。”
“明主是那麼容易就選出來的麼?哪個皇帝不是踩在屍堆上坐穩的龍椅?權勢之爭,如刀架於頸,你死我活之間,早忘了為國為民的初衷。明君的兒子未必是明君,這個道理人人都明白,那為什麼帝位要世襲呢?王朝盛衰,天道循環,不可改變,人之權欲之心也不可改變啊!”
蘇澄眼睛閃閃發光,道:“清客你幽居山林,不問世事,以為不看不想就行了麼?我聽你言語,憂國憂民,何苦置身事外。以子之才,為國效力,必有一番作為。”
陶清客苦笑,道:“我沒有這樣的胸襟氣魄,隻盼時局早定,過我的清閑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