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楓丹白露森林的黃昏(1 / 2)

北京大學 譚圓圓。

楓丹白露、森林、黃昏,單單是這幾個字眼就引起我無限的歡喜。

很直白很樸實,卻頗有意境,無需太費力地想象就能組成一幅形象的畫麵。美妙的自然景象給人一種寧謐閑適的感覺,優雅而不拘謹,深遠而不晦澀。

第一次看到這幅畫,是在一條所謂主導潮流的巷子裏。感染了時下流行著鬱悶的我,在用精致的小勺無聊地來回敲打著喝空的咖啡杯內壁時,隨意環顧四方,就立即被這牆上的風景牢牢地膠住了目光。

我很少見到這樣的以古典藝術替代前衛文化的酒吧(其實我更傾向於稱那間小小的房子為咖啡屋)的裝飾了。也許在擺脫了對內容的依賴追求純形式的藝術美的印象主義的作品,如經典的《日出·印象》,甚至是立體主義的大師之作《格爾尼卡》前,還能說是欣賞的話,之後在受到20世紀西方現代派藝術太多的視覺刺激下,粗重的輪廓、突兀的線條、強烈的色彩,已經不再讓我覺得新奇、自由和先鋒,而有一種吃得太多膩得惡心的感覺。眼前一亮的感覺煙消雲散,隻留下刺眼過後的墨色光點,令人有些眩暈。於是,我更加有理由熱愛和推崇如此自然流暢的作品了。

這幅畫的視角極其有韻味,在陰翳的森林樹木籠罩中的透視,是處於森林的邊界,在走出森林進入地平線的地方。出口處茂密的參天古樹蜿蜒扭曲,疤痕累結的樹根與枝幹,遮天蔽日的濃雲一般的樹葉,出口兩麵的樹互相攀援交錯分不出彼此。

視覺的焦點,落在綠樹濃陰外一片燦爛的落日景致:在森林外部廣闊的平地上,一棵橡樹在金光中姿態優美地矗立著,近處的水牛背後的老枯樹幹,給整幅畫麵平添了一份頗令人深思的滄桑感。沉浸金色夕陽中的一棵樹、一片潭、一叢灌木、一群牛,畫的這些內容是以畫周邊的陰僻林冠、樹幹、黑色沃土為底色,更是凸現出森林外的明亮,那是畫的中心。明暗的對應,卻是那麼和諧,一切事物的刻畫,著實那麼精妙。精雕細琢的筆法,力求再現自然的真實。這是一種由裏而外的發散與開闊,我們仿佛就置身於畫家所處的這個視角,用畫家的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森林那優美媚人的黃昏景色。

畫腳處的標注:[法]盧梭(The’odore Rousseau)《楓丹白露森林的黃昏》。

這使得我幾乎在觸目的同時就立即想起了巴比鬆畫派。我對這個自然化傾向的流派,有著很特殊的偏好。那是一個田園畫派的童話世界。據說Barbizon(巴比鬆)的發音來自一首很有名的合唱歌曲,這使得巴比鬆的曆史一開始就帶有詩一般的意境。而巴比鬆村的聞名,則是由她用迷人風景所包容的大批畫家們用蘸滿色彩的畫,在西方繪畫史上著色的。

巴比鬆派的寫實風格,對於19世紀中期現實主義取代早已失去活力、變得僵硬陳腐的浪漫主義的曆程,有著重要的引導和支持作用。在法國社會動蕩並醞釀著革新的30年代,也許是為了生計而避難,或者也是受到法國啟蒙思想家盧梭“回歸自然”的思想影響,一批漂泊而不得誌的畫家聚集到凡爾賽周邊的巴比鬆村,巴比鬆森林美妙的景色深深吸引他們,引發這些有著特殊才能和非凡感悟力的畫家們,對自然無窮地熱愛和向往。自然本就是和諧的,穩定平和就是理所應當的表現。所以無論是粗暴狂放,或是激烈浮誇,都是與風景畫家的旋律格格不入的。於是,他們開始了與華麗奪目、帶有濃厚裝飾風格的羅可可派的凡爾賽宮廷繪畫少有共同點的自然寫實創作之路。

這個特殊的群體,以擅長描寫清晨或夕照下原野柔和風光的詩人風景畫家柯羅(J·B·C·Corot)、科學風景畫家盧梭(The’odore ousseau)等為核心人物,大多都是風景畫家,雖各具特色,但他們一致反對古典慣例,沉靜於大自然的風景創作,遠離古典派或浪漫派的爭論,隻是忠實於自然風景的悉心描繪。其中成就比較突出的米勒(Jean Francois Millet),以《拾穗者》為現實主義的代表作,作品更多的是以人為表現中心,但他的寫實原則、創作風格,與提倡“自然與人”的巴比鬆是相當一致的,他的主題是“土地和農民”。

仔細地用眼睛觀察自然,用心感受體會自然,他們關注所居住的鄉土上茂盛的樹木、多姿的垂柳、幽邃的小徑、靜靜的河塘、遼闊的草地、高遠的天空、悠然的牛羊。他們將注意力集中在對自然的觀察,努力探索自然的奧秘和內在的生命,將他們對自然風景的強烈感受和理解表現在細致的寫實上,並充分地融入現實,又充滿詩意。

歌德稱讚17世紀荷蘭著名的畫家呂邦斯所擅長的風景畫妙肖自然而非單純摹仿,那些表現得極其美妙的活躍而安詳的意境,絕對不是隻在臨摹自然,完美的構圖要歸功於畫家“詩的精神”。歌德所感歎到的使畫充滿生命和活力的詩的精神,是一種非凡的感受自然描繪自然的方式。畫家們將整個自然裝進腦子,除了整體和每個微小的細節,更要一種感情、認知。將這些統統在畫布上傾注,才能顯現出完美的令人醉心的風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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