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複仇女神的戰車(4)(1 / 3)

那聲飽含深情的呼喚被一股窒息的力量硬生生勒進了喉嚨,他瞬間失去了呼吸,頭顱變得燥熱,血管內的血液疾速而艱難地循環,但他預感到很快身體每一寸都會僵化,動彈不得。於是他拚命抓撓那根纏在他脖頸上的鍾繩,無奈越抓繩子收得越急,手上的油漬太滑,令他失去僅有的反抗機會。

很快,費理伯聽見耳朵裏的血液在“嗡嗡”慘叫,口中發出垂死之前的“咳咳”聲。他竭力想畫個十字,接受耶穌的召喚,但他雙腿已經離地,神用一隻無形的手將那孩子的頭部往上拽。

這就是上天堂的感覺?

費理伯滿心都是恐懼,開始懷疑莊士頓從前那些說教的真實成分,根本沒有流出奶與蜜,根本沒有天使的號角吹響,隻有靈魂正被擠出肉體的痛楚!

正在悲憤絕望之際,費理伯突然重重墜地,遂聽見一個女人歇斯底裏的號叫。他直覺死神剛剛離開,於是爬起身來,卻見兩個黑影糾纏在一起,銅鍾隨兩人的扭打劇烈晃動起來。他大張著嘴,捂住剛剛被勒得赤紫的喉管,手足無措地觀戰。

“姐……姐姐?”

“姐姐”似乎聽見了費理伯嘶啞的呼喊,其中一條黑影猛地向他撲來,他身體後仰、失控,隨後便整個騰空,在寒夜裏飛翔……

墜落之際,費理伯看見鍾樓底下已站著莊士頓神父與若望、阿耳斐他們,所有人都高舉著提燈,麵孔向上,仰視他疾速墜落的軀體。

“這就是我的幸福?”

費理伯浮出最後一個念頭之後,腦殼便在堅硬的地麵上砸裂,唯獨那一碗蛋炒飯的暖意還在他冰冷的指間回蕩。

“這是什麼意思?”

紮肉一臉茫然地看著教堂柴房內綁著的兩個女人,都是瞳孔顏色藍藍綠綠的異國客,隻是一個紅發齜張,麵孔蒼白,一對生滿凍瘡且流膿的赤腳自發臭的皮草下露著,年紀暴露在眼瞼與嘴角的紋路裏;另一個則是金發飛揚,穿毛紮紮的氈襖,麵有抓痕,鼻子通紅,嘴裏噴著白霧。

杜春曉一見這兩位便樂開花了:“喲!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瞧瞧,這兩位冤家都在呢!”

莊士頓表情很尷尬,因為那紅發的喬蘇每每看見他進來,便故意俯低身子,露出領口下的一隻乳房。而金發的阿巴見她如此放浪,便氣得哇哇亂叫,奮力抬起被綁住的兩隻腳蹬她。夏冰好不容易才把憤怒的阿巴拉到一邊,卻依然無法阻止兩人的怒目而視。

“費理伯死了。”莊士頓用哽咽的聲音緩緩說道,“這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半夜要去鍾樓,從那裏摔下來……我們上去的時候,就看見她們在那兒廝打。”

“知道原因嗎?”杜春曉聽聞又有少年橫死,臉色亦隨之沉重,不再衝阿巴嬉皮笑臉了。

莊士頓搖頭:“不知道,喬蘇說是那個啞巴女人要殺費理伯,她奮力上前阻止,結果還是有人喪命。”

“那你把喬蘇綁起來幹嗎?”紮肉深感不解。

“為了公平。”杜春曉接口道,“因為另一個人不會說話,所以無法證實喬蘇是否說謊。隻有各打五十大板,才能不被迷惑。”

“沒有錯。”

“現場還有什麼?”

“蛋炒飯……”安德肋搶道,“那天是費理伯生辰,所以神父給他一碗蛋炒飯,鍾樓上散了一地的蛋炒飯,費理伯衣服上也全是,像是把飯塞在裏邊了。阿耳斐說,連他被子裏也有蛋炒飯的油。所以當時,他應該是把飯藏在衣服裏邊,要留給誰吃的。”

石膏像一般的若望在一旁開口:“她們中間必定有一個是凶手,卻不知是哪一個。”

杜春曉麵向幾近半裸的喬蘇,說道:“那就先聽聽能開口說話的那一位怎麼說吧。”

喬蘇那張滄桑的臉懶洋洋抬起,神色異常冷漠:“因我有性命之憂,隻能找這個教堂來躲著,藏在鍾樓裏頭,身上帶的東西都吃完了,餓得不行。所幸那孩子在鍾樓打掃的時候看見我了,我求他別告發,給了他兩塊錢,後來他便天天給我帶吃的來。昨晚我照常在老地方等他,未曾想左等右等都沒來,卻聽見鍾樓上有些動靜,便跑上去一瞧,那啞巴正用鍾繩勒著他呢!我情急之下,便抱住她大叫,可恨這啞巴瘋了,居然還是把他推下樓了。”

阿巴像是聽懂了喬蘇的話,竟再度跳起,將頭拚命往喬蘇的腰腹撞去,被眼明手快的紮肉抱回。

杜春曉卻彎下腰來,掰起喬蘇的下巴,拿一對犀利的眸子逼近喬蘇那張不堪的麵孔,一字一句道:“既然那孩子這麼照顧你,如今他死了,也未見你掉過一滴淚,可不像是昨晚會拚了命救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