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訪談錄(1)(1 / 3)

轉眼就到春天了,總算能脫下厚厚的外套,一冬天的陰鬱寒冷終於了結了。陋室中窩了幾個月,去郊外走走吧。

京西植物園已經綠草如茵,坡上有梁啟超先生的墓,遙祭心香一瓣。坡下人來人往,坡上卻靜得出奇。

園內還有個破落的屋子,屋前一塊新匾——曹雪芹故居。

“啊,竟然在這裏啊。哦,對,可不是嗎,京西黃葉村,碧雲寺外,真的很近了。”想起了當初回憶、默寫的《一七某某年的回憶錄》,我不禁感歎了一下。現在回想起來,估計不過是那個書店的小把戲而已,也虧自己當時那樣當真,還花了那樣長時間,翻來覆去的想那本《回憶錄》,現在想想,都不禁笑自己傻。

轉得累了,就近找了個茶室。

掃淨所有的塵埃,掃淨所有的悲歡,靜靜地坐於一隅,泡點茶,任熱水沸騰,任茶葉翻滾,看著一杯茶,就像看著一個世界。杯中的茶葉曆經春暖花開、曆經鳥語花香、曆經陽光雨露、曆經采擷、曆經爐火,到了我的案頭,在熱水裏翻滾。沸騰的水,砸在身上、包裹著身體,沸騰出你的前世今生,沸騰出你的雨雪風霜,沸騰出你的苦痛煎熬,沸騰出一杯綠色的茶,透過光,為我淡淡地品來。

坐久了,看著窗外天光雲影,有些恍然、有些恍然,或許是困了吧……朦朧中卻聽得屋外有人念詩:

浮生著甚苦奔忙?

盛席華筵終散場。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

漫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

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伴隨著讀詩聲,走來一人,黑皮膚,大腦袋,隨意坐在我的對麵,好像見過,發自心底的熟悉。

“大記者,你好啊,這輩子可過得如意?”

“呀,你怎麼知道我是做記者的?您是?”

“我是你的老朋友曹雪芹,芹溪啊,你忘了?上輩子咱們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你還看過《一七某某年的回憶錄》呢,都是咱們過去的事情,不會這就不認得我了吧?”

“啊,你也知道那本回憶錄啊,那書寫的都是真的啊?真的是你啊?你這個大頭。”

“上輩子和你聊得好開心,我死的時候,你哭得好大聲啊,嚇我一大跳,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小子心裏還有我,沒白在一起喝那麼多次酒。”

“是啊,當然傷心,你欠我多少酒錢啊,就那樣去了。我那錢找誰要去啊?哈哈哈……”

“好了、好了,還惦記著你的銀子,癡兒還是未悟啊?哈哈。”

“少來吧,你倒是悟了。現在房價一天一個樣,物價也是沒完沒了地漲,不過現在漲價不叫漲價了,叫通貨膨脹了。新世界,老問題,沒銀子咋辦?”

“哈哈,就因為你悟不了,總是六道輪回,來來回回在人世受罪。”

“輪回好啊,我貪戀紅塵,熱愛紅顏,我才不要超脫呢,哈哈哈哈。”

“多年未見,你啊,還是老樣子。”

“哈哈,你也是。”

“認識了你幾輩子,細思量,現在有些問題想問問你,記得你當年最能胡扯,把老裕家的瑞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你去過之後,他還誇你:善談吐,風雅幽默,觸景生情,聞其奇談娓娓然,令人終日不倦,是以其書絕妙盡致。”

“你看看,人家多夠義氣,把我誇得跟花兒似的,你看你,在回憶錄裏,把我的落魄勁兒寫得一覽無餘,難怪你今生當記者,不留情麵啊。”

“我沒你那偉大的浪漫主義構思,也沒你那現實主義的巨筆,隻能做新聞,混口碗飯吃了,哈哈,別扯其他的,讓我采訪你下哈。”

“你現在不是經濟新聞領域的記者嗎,寫什麼《地產江湖》、《股市風雲二十年》,不是隻看富貴,滿書金銀銅臭、功名利祿嗎?你采訪我?能采訪到位嗎?”

“我覺得你說得不對!風流不羈隻是我書的外表,你讀過我的書,從字裏行間,就能看得出我是財經、文學雙絕。再說,就算我問得不到位,不是還有你嘛,你幫忙指點指點唄,你有的是招,《紅樓夢》那樣大的故事、背景都胡扯出來了,還在乎我這個訪談小菜。”

“招是有,還要看肖公子你上不上路呀。”

“一切都聽大哥的話啦。”

“恩,乖,點兩壺酒,弄幾個小菜先,哈哈哈……”

“你也不看看我帶了多少銀子,就讓我點菜,不怕最後弄成霸王餐,店家抓住咱倆一頓暴打?”

“不怕,早就料到了,管你帶多少銀子。我坐得離大門近,如果風聲不對,我撒腿就跑,你離大門遠,店家肯定先抓你,留你洗盤子。”

“哇靠!”

談話開始。

記者:嗨,雪芹,你好。

曹雪芹:你好,大家好,各位網友好,各位讀者好。

記者:您的作品《紅樓夢》已經被列入“四大名著”,您對此有何感想?

曹雪芹:“被列入”?這個“被”字好耳熟啊,最近常聽人說起。“被列入”和“被增長”、“被小康”、“被就業”、“被捐款”、“被自殺”、“被自願”、“被代表”他們都是一家的吧?是現在“貝勒爺”都簡稱“被”了?還是說我剛才說的這些都和貝勒爺沒關係,隻不過是都“被爺樂”了?“被樂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