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要道”?嗯,得看《葵花寶典》才能知道。
曹雪芹:嗯,如你所說,《笑傲江湖》按很多人的理解是有政治含義的,但那可能切割的清楚嗎?這是政治的,那是武俠的。
記者: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問得就不對頭。
曹雪芹:對頭。
記者:對頭?
曹雪芹:不對頭。
記者:到底對頭還是不對頭?
曹雪芹:你說得不對頭就對頭,對頭就不對頭。
記者:……
記者:嗯,我換個角度哈。我還想問下,《紅樓夢》問世以來,得到了數以億計讀者的青睞、追捧,您作為作者,覺得是哪一點讓紅樓夢這樣富有魅力?
曹雪芹:我不知道。我覺得《紅樓夢》之所以能得到這樣多人的喜歡,很大因素應該歸於傳播問題。先是程偉元,再是蔡元培、胡適,後來是周汝昌、劉心武,他們一撥撥地炒出來的。什麼東西一直炒個上百年也會火吧?程偉元人很精明,大書商,看見有利可圖,就進來做了一票。對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是沒錢,指望我把我的書印出來,永生永世無望,他印出來了,是好事,但內容上……不過後來我也能想明白,你現在找哪個出版社,人家出你寫的書要是提出修改意見了,你能怎麼樣?
想出版的話,不也得照樣乖乖去改,就算是我那會兒活著,找程偉元簽約出書,內容又能怎麼樣?銀子當家,我還是得閉嘴,還得按程偉元的意見辦。還是死了清淨,省得看這些破事。
回頭看看我這輩子,就弄了這麼一個玩意兒,說真的,一個無名小輩,毫無著述,抱著一部幾十萬字的書稿,去找書肆、出版社,人家能給你什麼待遇?能給你出版嗎?有人能出來接待你一下,就算你造化。書稿能有人看嗎?人庫房裏,這樣的稿子堆了不計其數,看你的稿子?哈哈,幾輩子才輪得到啊。市場上流行的是盜墓的、武俠的、淫穢的、政治的、理財的、健康的書,當紅的作者是扁鵲、是陶朱、是蘭陵笑笑生,曹雪芹三個字毫無分量。從這個角度來說,沒有程偉元,鬼知道什麼《紅樓夢》,也虧他看到了本書的文學價值、市場價值,我那會也死了,稿子可以隨便改,版稅可以不用付,低成本的買賣,還有噱頭,“已故作者傾情遺稿”,我的一生裝點了書的門麵,一輩子連輕飄飄的一張紙都不如,這樣的噱頭、成本,哪個書商不愛?
哈哈哈,他是愛書嗎?還是愛錢?我對他該恨之?還是愛之?我不知道。
我這輩子,倒了體製的黴,我死了,我的書,又撞了商業的槍口。棒殺是殺,捧殺也是殺。禮法是殺,金銀也是殺。藏在深閨是殺,刊行於世也是殺。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死後也不放過啊。
記者: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哈,活的時候出版不了,被體製和命運折磨;死了之後出版了,又被商業和利益玩弄,心情確實不爽。經曆了這樣多複雜的變化、起落,你對《紅樓夢》和《紅樓夢》的市場地位,持有什麼意見和看法?覺得自己的心血得到了大家的認同,還是?
曹雪芹:你這問題才稍微上點路。正如你所說,《紅樓夢》和《紅樓夢》的市場地位是兩回事,這書我寫了一輩子、改了一輩子,你說我對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紅樓夢》的市場地位跟我其實沒多大關係,這都是明、清兩代書商的成功市場策劃,哈哈。
記者:等等,你是清朝人,怎麼還有明代書商的事?
曹雪芹:馮夢龍知道不?
記者:知道。
曹雪芹:那是明朝最牛的書商加超級暢銷書作家,當時滿大街都是他的書,當時許多人都覺得他俗,主流文壇一直持續“反三俗、罵夢龍”,不管是在王夫之、黃宗羲他們的地下文學當道時,還是錢謙益、吳梅村他們的傷痕文學紅火時,還是方苞他們的桐城派做主時,誰上台都看不起馮夢龍。但抵抗文學、傷痕文學,以及所謂的主流文學倒都成了過眼雲煙,隻有三俗的馮夢龍,一直不倒,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變化之間,俗事不變,哈哈。老馮不光攢些三言、二拍類的書做,還大搞策劃,就是他最早把《三國》、《水滸》、《西遊》、《金瓶梅》這四本書捆在一起,統一策劃、營銷的,當時給這幾本書搞了個噱頭,叫什麼“四大奇書”,銷量一下子就上去了,要不怎麼說得做書係呢。混了些年以後,笑笑生的《金瓶梅》被掃黃掃掉了,就把我的書臨時抓進去了。也多虧程偉元能忽悠,四大名著,這世上本沒有什麼四大名著,被忽悠的人多了,也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