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訪談錄(2)(2 / 3)

記者:哈哈,禁書官員和禁書作者麵對麵,很有趣啊。

曹雪芹:那次,我問丁巡撫,別人那書做愛描寫到處都是,《紅樓夢》有這樣嗎?

丁巡撫回答說:沒這樣。

我又問他:人那書髒話、痞話連篇,《紅樓夢》有這樣嗎?

丁巡撫說:也沒有。

我說:真是奇了怪了,你也知道《紅樓夢》辭藻典雅、以情取勝,不同於那些黃色書籍,那幹嗎給我禁了?

丁巡撫不慌不忙,講了一個故事:有一天一群書生和一和尚在外遊玩,玩的興起,書生們就喊了一個妓女來陪酒,和尚一見妓女來了,就趕忙閉上眼睛,躲到角落裏念經去了。等到席散了,那妓女開始挨個要錢,最後纏著和尚要錢,和尚大驚,喊道:我連看都沒看你一眼,怎麼還要我的錢!那妓女笑了:看了的又有何妨,你雖眼睛裏不看,但藏在心裏想的才狠。你那書啊,看完了讓人想的厲害,心裏想得狠,比他們的書狠多了,不禁你禁誰?你知道有多少人給《紅樓夢》寫續集嗎?你舍不得脫光黛玉、寶釵,有得是人舍得,那些續集裏寫得場麵比笑笑生還火,還更有噱頭,多少在《紅樓夢》裏找不到的香豔場麵,在續集裏都找到了啊,你知道這對讀者是多麼大的刺激和誘惑嗎?你這書就是始作俑者,你說該不該禁?

問得我沒詞了。

記者:那你覺得這次禁書事件,對《紅樓夢》造成了很大衝擊嗎?

曹雪芹:有啥子衝擊啊,這一禁啊,賣的更火了。清朝是文字獄比較厲害,管的很多、很嚴,但那主要是針對反大清、反聖上的反動思潮去的,我這書不問政治,寫得內容不知何年何月,就是一紅塵中飄蕩的石頭,夠不上“打非”,最多隻算是“掃黃”工作而已。大清禮部那些人天天忙的不可開交,雖然忙什麼咱不知道,但我這書雖然被禁,到人家眼裏不過是件等而下之的小小日常工作,遇見了就管管,遇不見就算了,不算重點打擊對象。那時候盜版書也繁榮,不對,“盜版”這概念就不對,這書壓根就沒版權,誰印了銀子就歸誰,這是多大的利潤啊,監管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賣書的利字當頭,監管和被監管的兩方,本來就風險、利益、信息、投入、成本各個方麵不對等,賣書的處處占優勢,你說這書能禁成什麼樣啊?

不說禁書還好,一說是禁書,讀者眼睛都放光,再一聽是被禁的黃色書籍,別說書了,連書架子都得搶跑了。千百年來,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總是那點事兒。說真的,為了防止我的《紅樓夢》滑向“黃”樓夢,我在寫作中是相當注意的,有些勁爆段落,自己後來都刪掉了。潔本、潔本啊,可還落得這樣一個下場,誰讓我寫出了一群活靈活現的美女呢?丁巡撫在位置上的時候,大家還半明半暗的賣,等丁兄一卸任,好家夥,南方各大書市全是隆重推出新版本,腰封、宣傳語都是“解禁紅樓一段情,驚人禁書重麵世”,賣沒查禁風險的禁書,這不等於印錢啊?短短幾個月《紅樓夢》橫掃各大主渠道、二渠道、地下書店暢銷榜啊。不過版權問題沒人管,各家做各家的,弄得現如今版本如此眾多,誰正版、誰盜版啊?不過也好,一些版本學家有飯吃了。還是你們現在有了版權意識好啊。

記者:這等於是說,禁書事件促進了《紅樓夢》的銷售,是吧?

曹雪芹:不但促進了銷售,還徹底奠定了《紅樓夢》的偉大地位。這倒說起你剛才問的《紅樓夢》偉大地位問題了。如果把程偉元比作《紅樓夢》的接生婆的話,那丁日昌巡撫就是《紅樓夢》的保姆,就是在禁書名份的嗬護下,《紅樓夢》才得以從眾多小說中脫穎而出。要知道,中國不是沒有好小說,《紅樓夢》完全有可能混同其中,被淹沒在故紙堆裏,但我可以這麼說,正是丁巡撫將《紅樓夢》放在禁書堆中,一下將《紅樓夢》的地位突出了。要知道《紅樓夢》是那些禁書中寫得最有文學性的、最可讀的,美人是需要對比的,好書也是需要襯托的,你看了《龍圖公案》、《品花寶鑒》、《昭陽趣史》、《玉妃媚史》、《呼春稗史》、《春燈迷史》、《濃情快史》、《隋陽豔史》、《繡塌野史》、《巫山豔史》、《禪真逸史》、《幻情逸史》、《株林野史》、《兩交歡》、《一片情》、《同枕眠》、《同拜月》、《皮布袋》、《棄而釵》、《蜃樓誌》、《錦上花》等等等等一大堆黃色書籍後,赤條條來去的你都麻木了,那時候你再看到《紅樓夢》,哇!好好文藝、好好純情啊!地位凸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