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林聽了,翻了翻魚泡眼,一時僵在那裏。

伊林騎虎難下了,說要槍斃江海龍,他當然不會憐惜一個中國人的性命,但是,全隊上上下下,包括周圍所有的人,都知道江海龍是他們的合作者,現在無憑無據把江海龍殺了,哪個中國人還敢跟他們合作,尤其,蘭花子那裏怎麼交代?但不殺江海龍,又怎麼處置?放了江海龍,那不是前功盡棄,他怎麼能讓疑點重重的江海龍重新晃悠在他們身邊,如果江海龍真是新四軍的交通員,那等於把隊伍往墳墓裏葬送!不,不能停手,哪怕今天與蘭花子鬧翻,也要把江海龍殘廢了,讓江海龍知道欺騙皇軍的下場!伊林橫了心,猛地抽出了指揮刀,將刀刃壓在江海龍的胸脯上:“江的,我知道你的不怕死,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明白了。但我也知道,你有漂亮的女人,為了她,你的舍不得死。你今天隻要承認你是新四軍派來的,看在你與蘭花子的交情上,我饒你不死,但你今天就離開江口,找你的女人去過日子。江的,你明白嗎?”

江海龍感覺到伊林的心虛了,現在來這一手,無非讓我入圈套。他的心,更沉著堅定了,對著刀刃挺了挺胸脯,直截了當地說:“伊林隊長,新四軍也在捉我,我都不敢出鎮,難道你不知道?我現在裏外不是人,在哪裏都是死,你就痛快點。隻是我後悔,交了你這個朋友,好吃的東西白喂了一條狗!”

伊林感覺到江海龍是硬到底了,鼓起腮幫,雙手合力壓緊指揮刀,往下一拉。江海龍的衣服霎時被割裂,刀刃立即切入皮肉,一股鮮紅的血順著刀刃流下來。

“說,你是新四軍的!”伊林咆哮著。

“我不是新四軍。但我知道誰是新四軍。”

伊林一下子停住手,眉毛一揚:“是誰?”

“是陶勇,是陳義。你為什麼不去抓他們,倒來抓我?”江海龍忍著鑽心的痛回答著。

伊林馬上明白,他受到了江海龍的戲弄,隨著“八格”一聲怒罵,麵目猙獰地重新壓緊了刀。

江海龍看到伊林渾身都是殺氣,知道伊林今天是真要拿他開刀了,他萬分後悔,自己為什麼沒先下手殺了這個魔鬼!

“怎麼回事?!”一個女人的叫聲讓屋裏所有的人嚇了一跳,伊林的刀立刻跳開了。大家的眼睛齊刷刷地對著門口,看到蘭花子怒氣衝天站在那裏。

伊林收起刀,冷著臉說:“我希望你暫時離開。”

“我問你,他是新四軍嗎?啊!”蘭花子怒吼著。

伊林以前認為,大和民族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女人,她們聰慧而堅強,蘭花子更是出類拔萃,但今天,他感到蘭花子愚蠢之極。在江海龍麵前,尤其現在,你能問這樣的問題嗎?我又能回答你這樣的問題嗎?他把惱火壓在心底,手一指隔壁:“蘭花子總管,到那邊我跟你說。”說完先走出了門。

蘭花子依然怒形於色,對士兵命令:“把江的放下來,包紮傷口。然後聽我指令。”

“嗨!”4個日本兵挺胸立正。

在伊林的隊長室裏,伊林不管蘭花子愛聽不愛聽,除了派人跟蹤玉蘭的事沒說外,把所有對江海龍的疑問一五一十擺了出來。蘭花子忍耐著性子聽完,問:“就憑這些懷疑,你就認定江的是新四軍?”伊林回答道:“我會讓他承認的。”蘭花子“哼”了一聲:“你以為你很聰明?告訴你,我早就對他考查過。記得嗎,新四軍燒毀竹籬笆那天,我派人監視了他們,他們要是新四軍地下交通的話,這麼大規模的行動,他們能無動於衷,一天一夜躲在商行裏?伊林君,你是聰明過頭了,還是因為屢屢失敗急昏了頭?現在戰局如此緊張,我們應該冷靜,更應該厚待與我們合作的中國人。”

“蘭花子小姐,江海龍這人實在太值得懷疑了!”伊林堅持己見。

“我倒懷疑你,你對江如此,是否懷有別的用心。”蘭花子說完,不顧伊林再做什麼解釋,轉身走出了門。

伊林看著蘭花子,心頭惱怒地罵了聲,你這個蠢貨!

在會議室裏,衛生兵剛剛給江海龍包好傷,江海龍看到蘭花子進門,悲哀地說:“說我是新四軍,這不是冤枉我嗎?蘭花子小姐,你想想,如果我是新四軍,我會對你們那樣好嗎?伊林不能拿刀對我尋這種開心,太叫我傷心了!”

蘭花子沉著臉默默走到江海龍身邊,問衛生兵,江海龍的傷重不重?衛生兵回答,應該縫幾針的,江的不同意,隻好包紮了,這幾天不要活動,傷口會長好的。

蘭花子看了看還在一旁的士兵,厲聲吩咐:“開車送江的回去!”

士兵們再次挺胸答應:“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