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恩美即是其中傑出的一個,她(AmyTan,1952年-)出生於加利福利亞州奧克蘭市一個中國移民的家庭。父親譚約翰是電子工程師兼牧師,於1947年移民美國,母親戴茜(杜青)1949年到達美國。戴茜(杜青)出生於上海一個富裕家庭,外婆在丈夫去世後因被強奸而被迫當了一個富家的妾,之後因屈辱而吞鴉片自殺。母親9歲時目睹自己母親自殺,“從那天起,自殺就成為母親麵對任何不順心時的自然反應,她會例行公事般用自殺相威脅。有時一星期一次,有時天天發生。”戴茜被親戚收養,後由他們安排婚事,嫁給一個壞男人,生了三個孩子後與譚約翰發生婚外戀情,之後因為要求離婚而被關進監獄,出獄後她拋棄那三個女兒來到美國嫁給約翰。直到1987年她才與這三個女兒重新見麵。譚恩美16歲那年,父親和大弟弟一年內相繼死於腦瘤後,母女三人旅居瑞士。24歲時因目睹最好的朋友皮特被歹徒殘殺的場麵而改變了對生活的看法。她放棄了語言學博士學位的攻讀,決心尋找生命的真實價值。譚恩美先後在美國林菲爾德學院和聖荷塞州立大學讀書,獲得英語與語言學雙學士學位,翌年獲語言學碩士學位,曾一度從事為語言弱智人服務和開辦商業文書寫作公司。在這期間,她因為與一個嬉皮士戀愛並策劃私奔而與母親發生激烈衝突。她因為選擇的男友不是華裔而與母親鬧過別扭,後又因放棄讀博士學位與母親發生衝突。這種緊張的母女關係一直到母親心髒病發作才有所緩解。而她自己也在工作、婚姻中遇到一些問題後才開始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也開始關注母親所講述的那些故事,關注上一代華人的經曆和他們的所思所想。兩代人的關係成為譚恩美寫作的靈感源泉和重要素材。1987年,譚恩美隨母親回中國大陸尋親,這一次旅行對她的觸動極大,她開始真正感受到血脈中的中國文化傳統。於是她開始寫作一係列母女題材的小說並引起轟動。《喜福會》一出版就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榜上連續九個月位居榜首,首版精裝本熱銷達27萬5千冊。一些美國大報和刊物都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如《紐約時報書評》,《洛杉磯時報書評》、《紐約人》、《芝加哥論壇報》等。這本書還獲得了“全國圖書獎”和“全國圖書評論界獎”提名,並獲得“海灣地區圖書評論小說獎”和“共同體協會金獎”等各種獎項。作品被譯成二十多種文字,在世界範圍內廣為傳播。後被王穎導演拍成電影後又形成新的熱潮。她與湯亭亭並列為當代最優秀的華人女作家。之後寫作有《灶神娘娘》《靈感女孩》《接骨師之女》《沉沒之魚》等都在西方圖書市場成為暢銷書,而這些書無一例外都是關於女性的書,關於母親的書。
女性主義評論者一直十分重視女性寫作的重要性和母親對女兒的重要影響。埃萊娜·西蘇認為:“我要講婦女寫作,談談它的作用。婦女必須參加寫作。必須寫自己,必須寫婦女。就如同被驅離她們自己的身體那樣,婦女一直被暴虐地驅逐出寫作領域,這是由於同樣的原因,依據同樣的法則,處於同樣致命的目的。婦女必須把自己寫進文本——就像通過自己的奮鬥嵌入世界和曆史一樣。”“女性文本應該彰顯女性寫作同母親之間的關係,這些女性文本應該強調聲音,而非目光,母親的聲音、她的乳房、奶水,永遠環繞在她和她的讀者周圍。”她的作品帶有很強的埃萊娜·西蘇所說的女性文本的特征。譚恩美在《我生命的“克裏夫筆記”》結尾處寫道:“我在思考,從中國天津的街頭到此刻的舊金山,其間的一切如何環環相扣地發生發展?”這種思索使譚恩美的作品帶有很強的自傳色彩,她投入寫作並激情洋溢地寫作母親的故事,永不疲倦地講述母女關係。比如《灶神之妻》就是一部為母親作傳的小說。《喜福會》中許安梅母親講述的就是譚恩美外婆的真實經曆。其他各部小說中的母親都或多或少地留存有譚恩美母親的影子。
譚恩美寫得最好的是母親形象。即便講述女兒的故事,也是以母親為參照係的。母親形象是譚恩美寫作的核心與重點,這個人物形象負載了相當豐富的內涵。譚恩美在寫給母親的祭文中這樣寫道:“了解母親,比如她的秘密或是某些秘密的片斷,都將是了解我自己的過程。無論是出於刻意或者完全出於偶然,我發現了母親生活中的諸多片斷,每一次新的發現都讓我不得不重新編排母親的故事,事實上,這個故事一直都在生長。”
這個探索的過程非常痛苦,最初起因於痛苦記憶,譚恩美的母親不是一個樂觀和藹的母親,而是一個脾氣怪誕,總是挑剔抱怨,牢騷滿腹,更嚴重的是,她時不時把自殺掛在嘴上威脅自己的親人。“當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她就經常把死亡掛在嘴邊,死亡成為一種警告或是在劫難逃的事實。”這帶給譚恩美非常痛苦的童年和少年經曆,她時常在想:為什麼會這樣?如果母親不是這樣一個人,那麼她的人生路途是否會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