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條路(1)(2 / 3)

鄧定侯道:“是。”

歸東景道:“現在我們又是好夥伴。”

鄧定侯道:“不錯。”

歸東景指著丁喜,道:“這小子是不是被我們抓來的那個劫鏢賊?”

鄧定侯微笑點頭。

歸東景歎息著,苦笑道:“可是現在看起來,你們反而像是好朋友,我倒像是被你們抓住了。”

丁喜笑道:“你絕不會像是個小賊。”

歸東景道:“哦?”

丁喜道:“你就算是賊,也一定是個大賊。”

歸東景道:“為什麼?”

丁喜道:“小賊唯恐別人說他糊塗,所以總是要作出聰明的樣子;大賊唯恐別人知道他聰明,所以總是喜歡裝糊塗,而且總是裝得很像。”

歸東景大笑,道:“討人歡喜的丁喜,果然是真的討人歡喜。”

他大笑著站起來,拍了拍丁喜的肩,道:“這輛馬車我送給你,車裏的酒也送給你。”

丁喜道:“為什麼給我?”

歸東景道:“你喝了酒之後,就喜歡送人東西,我也喜歡你。”

丁喜道:“你自己呢?”

歸東景笑道:“我既然已沒有嫌疑,最好還是趕快溜開,否則就得陪著你傷透腦筋了。”

歸東景道:“奸細既然不是我,也不是老鄧,那麼能跟餓虎崗串通的,怎麼會知道你們要來?”

他搖著頭,微笑道:“這些問題全部傷腦筋得很,我是個糊塗人,又懶又笨,遇著要傷腦筋去想的事,一向都溜得很快。”

他居然真的說溜就溜。

丁喜看著鄧定侯,鄧定侯看看丁喜,兩個人一點法子也沒有。

歸東景跳下馬車,忽又回頭,道:“還有件事我要問你。”

丁喜道:“什麼事?”

歸東景道:“你們既然已懷疑我是奸細,怎麼會忽然改變主意的?”

丁喜笑了笑,道:“因為我喜歡你的嘴。”

歸東景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喃喃道:“這理由好像還不錯,我這張嘴也實在很不錯。”

隻說了這兩句話,他的嘴已改變了四種表情,然後就大笑著揚長而去,卻將一大堆傷腦筋的問題,留給了鄧定侯和丁喜。

鄧定侯歎了口氣,苦笑道:“這人實在有福氣,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有福氣,有些人卻好像天生就得隨時傷腦筋的。”

丁喜道:“哦?”

鄧定侯道:“他剛才既然說出了那些問題,現在我就算想不傷腦筋都不行了。”

丁喜同意。

鄧定侯道:“有可能知道我們已到餓虎崗來的,除了我們外,隻有百裏長青、薑新和西門勝。”

丁喜道:“不錯。”

鄧定侯道:“現在看起來,嫌疑最大的就是西門勝了。”

丁喜道:“因為他親耳聽見我們的計劃。”

鄧定侯道:“也因為他九份純利中,隻能占一份。”

丁喜道:“可是他卻已被歸東景派出去走鏢了。”

鄧定侯苦笑道:“所以我才傷透腦筋。”

丁喜道:“百裏長青呢?”

鄧定侯道:“兩個月之前,他就已啟程回關東了。”

丁喜道:“現在有嫌疑的人豈非已隻剩下了‘玉豹’薑新?”

鄧定侯道:“算來算去,現在的確好像已隻剩下他,隻可惜他已在床上躺了六個月,病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苦笑著又道:“據說他得的是色癆,所以薑家上上下下都守口如瓶,不許把這些消息泄露。”

丁喜怔了一怔,道:“這麼樣說來,有嫌疑的人,豈非連一個都沒有?”

鄧定侯歎道:“所以我更傷腦筋。”

丁喜的眼珠轉了轉,忽又笑道:“我教你個法子,你就可以不必傷腦筋了。”

鄧定侯精神一振,問道:“什麼法子?”

丁喜道:“這些問題你既然想不通,為什麼不去問別人?”

鄧定侯立刻又泄了氣,喃喃道:“這算是個什麼法子?”

丁喜道:“算是個又簡單又有效的法子。”

鄧定侯道:“這些問題,我能去問誰?”

丁喜道:“去問‘無孔不入’萬通。”

鄧定侯精神又一振。

丁喜道:“熊家大院的決戰那麼招搖,一定是他安排的,和你們那邊奸細勾結的人,也一定就是他。”

鄧定侯道:“至少他總有份。”

丁喜道:“所以他就一定會知道那奸細是誰。”

鄧定侯跳起來,拉住丁喜,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還不走?”

丁喜卻懶洋洋地躺了下去,微笑道:“莫忘我已是有車階級,為什麼還要走路?”

他們趕到熊家大院時,熊九太爺正在他那平坦廣闊、設備完美的練武場上負手漫步。

他平生有三件最引以為傲的事,這練武場就是其中之一。

自從他退休之後,的確已在這裏造就過不少英才,使得附近的鄉裏子弟,全部變成了身體強壯的青年。

現在他溫柔可愛的妻子已故去多年,兒女又遠在他方,這練武場幾乎已成為他精神上最大的安慰和寄托。

陽光燦爛,是正午。

七月初六的正午。

練武場上柔細的沙子,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他平禿的頭頂,赤紅的臉,在陽光下看來,亮得幾乎比兩旁兵器架上的槍還耀眼。

他是個健碩開朗的老人,儀表修潔,衣著考究,無論誰都休想從他身上找出一點老人的蹣跚臃腫之態。

丁喜和鄧定侯已在應有的禮貌範圍內,仔細地觀察他很久。

他們隻希望自己到了這種年紀時,也能有他這樣的精神風度。

在驕陽的熱力下,連遠山吹來的風都變得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來。

老人“唰”地展開手中折扇,扇麵上四個墨跡淋漓的大字:清風徐來。

這四個字看來好像很平凡,很庸俗,但你若仔細咀嚼,就能領略到其中滋味。

熊九太爺輕搖著折扇,已帶領著丁喜和鄧定侯四麵巡視了一周,臉上帶著一種驕傲而滿足的微笑,道:“這地方怎麼樣?”

鄧定侯道:“很好,好極了。”

他們隻能說很好,但他們說的也並不是虛偽的客氣話,而是真心話。

熊九太爺微笑道:“這地方縱然不好,至少總算還不小,就算同時有兩三千人要進來,這裏也照樣可以容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