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陳格又一次獨自上門來找柳靜。正好,柳靜也想問一問他,鑽石變鎬石?這事不能一直懸在心頭。或者陳格另有說法吧?不料陳格一口就承認了,他說,是的,沒錯,是鎬石。鑽石賣掉了,但戒指是真鉑金打成的,這一點不會假。

陳格敘述時臉色雲輕風淡,像是在講一則道聽途說的新聞,像不過把大學裏的爛芝麻事告訴柳靜。柳靜心口發堵,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陳格沒讓她說,陳格自己往下說,他的語速很快,北方人的語言優勢這時候盡顯出來。我家裏沒電視,我父母得去別人家看,我一衝動,年初就跟他們保證春節前給他們買一台。言必行,行必果。我既然說了,就得做到。可是我高估自己了,我沒掙到錢。賣鑽石是萬不得已的。用鎬石來頂替,也是萬不得己。我畢業後想找什麼單位?工商局!別人幫不了,隻能靠唐局長大人。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一開始就不喜歡,你嘴裏不說,眼睛卻瞞不了。說白了,我想討好你,免得你阻止你老公幫我。現在既是這樣了,也沒什麼好隱瞞,我敢做敢當……現在錦衣居然翻臉,要分手!當初是她死活追我的――噢,對不起,我這麼說也挺不男人的,但事實真的是這樣。我本來哪敢高攀?她說不介意我家窮,什麼都不介意。可是,不過是一個鎬石,她卻介意成這樣,怎麼解釋、賠罪、道歉,甚至……下跪,甚至咬破手指寫血書保證都不行。我豁出去了,什麼尊嚴都不要了,還是不能挽回。她說這是一個汙點,她不能跟有汙點的人過日子。有那麼嚴重嗎?

柳靜站起,給陳格倒一杯水。她記得,這是個愛喝水的人。一向她都是做事利索的人,她覺得自己是急性子,但這會兒在廚房裏,她一點都不急,動作緩緩的,像電影裏的慢鏡頭,她要借此整理一下頭緒。錦衣提出分手?她真的沒想到。錦衣之前看陳格的樣子,就像在仰望一個聖人。鑽石變鎬石,幻影破了,錦衣的感情也跟著碎裂一地。有那麼嚴重嗎?有點嚴重,柳靜要說不惱火也不真實,但柳靜如今更在意的不是這上頭,這件事往深處看,因為有孝心在後麵浮動,倒也能消弭掉一些可惡。但在錦衣就不一樣,如果沒事一樣嘻嘻哈哈就過去了,那就不是錦衣了。剛才柳靜也注意到了,陳格的左手食指確實包著創可貼。陳格如果一意孤行強悍到底,錦衣說不定反而會被鎮住。寫血書?下跪?這麼做對別人也許有效,對錦衣卻適得其反。錯了,真的錯了,錦衣隻會因此一根筋擰到底,即使齏粉也決不回頭。看來陳格還是不了解錦衣,沒有找準錦衣的穴位。

把紙杯放到陳格跟前時,柳靜在心跟自己打個賭:接下去陳格肯定要求我勸勸錦衣了。

一定讓柳靜勸,柳靜也不會一口回絕。之前萬般好,一個鎬石就崩潰,確實偏草率了。但柳靜的勸有用嗎?怕隻會火上澆油,這一點柳靜比誰都清楚。

陳格端起水一仰頭,杯子馬上見底了。要不要再去廚房索性把那壺茶水一古腦拿出?柳靜猶豫了一下,還是坐著沒動。不要殷勤,沒必要,還是等著吧,等著陳格把央求的話說出來。

陳格說了,但陳格沒有求,柳靜萬萬沒料到,接下去陳格的口氣竟然那麼堅硬,而且越來越硬。

陳格說,真可笑,誰光鮮的背後沒有敗絮?什麼是汙點?自己有妻有子,還把另外一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結果呢?結果還得我和錦衣陪著去人流——當然這事你不知道。

柳靜想,我知道。

陳格說,你老公為什麼要操這份心啊?他難道是白操的?還幫著拉皮條找小蜜、小蜜懷孕了還得鞍前馬後熱乎乎地處理善後事宜,這算不算汙點?也算吧?陳格把一隻手往前伸,還抖兩下,似乎要柳靜回答。柳靜沒有答,她一直閉著嘴看陳格。腦子好像不夠用了,陳格的話纏在一起打了很多結,得一點一點地梳理、辨析,像做一道複雜的算術題。隱約看到答案時,柳靜心裏咯噔了一下:連豐靈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