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22日呼和浩特
20多天了,牛玉儒總是胃痛。李理注意到,從來不願吃藥的牛書記開始主動找藥吃了。有時坐在車上,他會自己翻坐椅靠背的夾層——以前買過的一些藥總是放在這裏。奇怪的是,各種各樣治胃痛的藥吃了不少,卻總是不見效。請牛書記去醫院,他不去,說是沒時間。這一天上午,李理硬把牛書記拉到了醫院。
醫生做著檢查,牛玉儒不停地看表。李理知道牛書記的脾氣,“他的性子急,上台階一步跨兩三級,早晨洗臉也特別快,打開水龍頭,用冷水嘩嘩的撩兩下,出來時臉上還掛著水珠。”
檢查報告出來了,先交給了李理,“結腸癌肝轉移”。此時,距離牛玉儒上任呼和浩特市委書記恰好一年。
一旁,牛玉儒在催:“檢查結果出來了嗎?沒事吧,沒事咱們走!”
李理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結果要過幾天才能出來,應該沒事吧。”
2004年4月26日北京協和醫院
中午,牛玉儒在妻子謝莉和秘書李理等人的陪伴下,乘機來到北京,住進了協和醫院幹部病區6219號病房。自治區領導下了指示,要對牛玉儒封鎖病情。領導們這樣告訴牛玉儒:你腸子上長了個息肉,要動手術切掉。被自治區領導“強逼”著來了北京的牛玉儒有些不情願:“這麼點小事,值得上北京嗎?”
協和醫院的複查結果證實了牛玉儒的病情:癌症,晚期!
這麼多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在謝莉印象中,丈夫從來就沒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4年前,牛玉儒還在包頭當市長時,有段時間他每到晚上就發高燒,當時正是城中村改造的關鍵時期,他沒有時間去醫院,總是回家很晚,早上吞下兩片退燒藥就又匆匆上班了。
不久,他到上海出差,給謝莉打電話說當晚就能從北京轉機回包頭。在妻子的再三追問下,牛玉儒承認依然在晚上發高燒,而且還在便血。謝莉要他到京後去醫院好好做一次檢查,但丈夫固執地說轉乘機票都買好了,沒時間去醫院。
“我急壞了,放下電話就趕到飛機場,連夜到了北京,硬是在首都機場把他攔下來,到醫院一檢查,腺性膀胱炎。可回到家燒一退,他又匆匆上班了。”
看到複查結果後,謝莉衝到醫院一個僻靜的角落,失聲痛哭。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了病房。
2004年5月3日北京協和醫院
醫院準備給牛玉儒做手術。
這個日期是牛玉儒定的,因為在五一長假期間做手術,能少耽誤一點工作時間。“非要動手術,那就動吧,但我有個目標,要3天下地,7天拆線,15天回去工作。不能耽誤時間太長了。”臨上手術台前,牛玉儒這樣說。護士把手術車推過來,牛玉儒不願上,自己大步流星向手術室走去,最後被護士們強行按在了手術車上。
幾小時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拿著個托盤走出來,托盤裏放著切出來的一段結腸,結腸上綴著個雞蛋黃大的瘤子,黑紫色。
“哎呀,你們都怎麼了,不就是動了個小手術嗎。”從手術室回到病房,牛玉儒開始給家屬們做工作:“別說這個了,就是癌症也沒事,我命硬,怎麼也能再活個三年五年。我給老百姓的承諾還沒兌現呢。”謝莉知道丈夫所說的承諾,也熟悉了他經常掛在嘴邊的“GDP、翻一番、2007年”這樣的詞語。他到呼和浩特市上任,呼和浩特市很快製定出今後幾年的發展目標:要在2003年實現地區生產總值400億元,財政收入40億元的基礎上,到2007年地區生產總值力爭突破1000億元,財政收入突破100億元。
2004年7月6日北京協和醫院
這一天,護士長找李理等人開了個小會,主要意思是:牛玉儒來醫院是治病的,是病人,最主要的工作是休息。可現在他卻把病房當成了第二辦公室,這不行。護士長的批評沒有管用,牛玉儒以後還是把病房當作了辦公室。
牛玉儒經常會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有時突然想起什麼,對李理說:“快,幫我撥這個號,我問點事。”有下屬前來探望,牛玉儒就非常興奮。“快講講,進展得怎麼樣了?”這一談就是1個多小時,問得非常詳細:“資金到不到位?哪些街燈亮了?哪條路修到什麼程度了?廣場建得怎麼樣?老百姓有什麼反應?”李理對此也是無可奈何。“有時我們進去,勸他少說點,他就趕我們走。後來找兩個比較厲害的護士,一開始還行,能管住他。後來,他也看出點門道,就對客人說,不要聽她們,接著講。”
“實在沒辦法,我們隻好跟來訪的客人說,最好簡短的說一兩句,牛書記身體受不了。但這樣也不行。客人要走,他會叫住你,別走,我還沒問你話呢。”
2004年7月16日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