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妞在沒嫁人前就和他牽牽扯扯,他沒娶她為妻,不是因為麻妞身上有狐臭,他是個愛聞狐臭的男人,他覺得聞她身上的狐臭就跟吃臭豆腐一樣香。他沒娶她總覺得她身上還缺些啥,少些啥,讓他難以百愛千愛。他爹沒死的時候,對他今天談個對象、明天談個對象很有意見,說女人能養娃就是好女人,不要挑三撿四的,但趙大雷跟爹的愛情觀不一樣,他說娶老婆不是在市場買白菜。
他要找個一見著就讓他渾身著火的女人。
林詩紅就是讓他渾身著火的女人。
他見到她第一麵的時候,就被她懾住魂魄。跟他好過的那幾個女人,都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他認識林詩紅是去年臘月的一個大雪天。
那雪下瘋了,村裏村外,都被雪搓亮了,揉白了。那天死冷,他招待他的客戶老賈在鄉餐廳吃飯。老賈是個建材商,他開的奔馳是鄉裏最豪華的車,比他的尼桑牛多了。他的尼桑是二手車,根本不敢跟老賈的奔馳比,怕比沒了。那天他沒開車,車被朋友借走了。他們的飯吃到中間,突然闖進個女人,淚臉衝老賈央求:“大哥,我爹不行了,你行行好,用車把他送縣醫院吧。”
老賈沒在意那女人,還是和趙大雷吃吃喝喝,說長道短,當沒聽見。老賈很講究,他不想用他的車送要死的病人,那樣會染上晦氣,事業也會衰。
那女人用哀苦的眼神看著他們,趙大雷心裏揪痛著。
趙大雷很有同情心,就求老賈行行好,老賈死活說不行,說他昨天算卦了,他的車不能拉死人或者快死的人,那樣的話,會衝了他的財路。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哪兒來的那麼多破道理!”趙大雷當時就急了,跟老賈搶汽車鑰匙。
老賈不肯給他,他一急眼,衝老賈的腦袋就是一拳,把老賈打昏了。怕老賈出事,找來保安,說老賈喝高了,讓保安照顧一下,然後開車把那女人的老爹往縣醫院送,跟自己的爹要亡故一樣,行動死快。把病人送到縣城醫院急救室,他們坐在走廊的條椅上說話時,他才知道那女人叫林詩紅,省城大學畢業後正尋找工作。
爹眼看不行了,林詩紅是個孝順女兒,急得直哭。
趙大雷勸她不要著急,說老人家會平平安安。
搶救半小時左右,大夫出來了,說人已過世,準備後事吧。
他幫著料理完林詩紅她爹的喪事,清理遺物時,遺物中有一本線訂家譜,宣紙泛黃,邊角爛掉,一看就知道不知傳了幾輩幾代,反正是年月深遠了。趙大雷覺得好奇,就信手翻那家譜,一看讓他吃驚不小啊。
林詩紅的祖宗都不是凡人泥胎,往上數,清朝的民國的都有官職,而且有的職位顯赫。到了她爺這輩,走下坡路了,她爺是民國年間本縣鹽業商會會長,她新亡的爹是鄉中學的副校長。雖身居副職,卻比趙大雷的爹強上百倍,他爹大字不識,捅了一輩子的牛屁股。從那天開始,趙大雷就想娶林詩紅為妻。那時的想法沒有今天強烈,那天隻是個念頭而已,那時他想娶林詩紅,還有些猶豫不決,因為她不是一個漂亮姑娘,他喜歡漂亮些的姑娘。她雖然不是容貌絕色的女人,但她知書達理,肚子裏有墨水,比他強百倍。缺啥補啥,他爹臨死時囑咐過他,說咱家門檻低,人老幾輩子沒出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有錢了,給咱家爭光了。聽了爹的話,趙大雷像打碎了五味瓶,心裏說不上什麼滋味。他心裏說,現在農村富起來了,趁百萬的不在少數,我這幾個錢算個啥。我沒別人錢多,我不跟別人拚錢,我拚不過人家,我要另走蹊徑,我要跟別人拚老婆。錢嘛,紙嘛,找個肚裏有墨水的女人,把趙家的門檻抬高些才是硬道理。找個才智優秀的女人當老婆,就成了他的夢想,也是趙氏家族的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