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滸傳”流傳給後世的話語(2)(1 / 3)

5.聚義

佛學中有“聚義”這個詞,但與《水滸傳》中的所用的“聚義”不相幹。“聚義”是“好漢”們結合起來的專用詞。拙作!遊民文化與中國社會曾對“桃源三結義”作了分析、解譯。“聚義”的含義比“結義”更廣泛一些,遊民們凡是在“幹大事”(大多是幹與當時法律相抵觸的事情,比如攔路搶劫、上山造反等)時的結合,這種結合有暫時的,也有較為久遠的,都稱為“聚義”。《水滸傳》智取生辰綱前晁蓋、吳用、公孫勝、三阮等人就有“七星聚義”。這是為取生辰綱的暫時結合。結合前也有些儀式。如在“後堂前麵列了金錢、紙馬、香花、燈燭,擺了夜來煮的豬羊、燒紙”。然後六人在神前發誓,“我等六人中但有私意者,天誅地滅,神明鑒察”,燒化紙錢,喝散福酒。較為長久的“聚義”可以第七十一回“石碣受天文”、“英雄排座次”為例。這是梁山最大的一次“聚義”。這次是以“聚義”的形式,在梁山這個地盤上建立一個帶有政權性質的法外秩序。當然,這次“聚義”的儀式也更為隆重。

遊民“聚義”的目的是做幹犯當時社會法紀的事情,大多情況下就是劫財取物,那麼他們坐地分贓的地方也就稱為“聚義廳”。梁山在宋江掌權之後把“聚義廳”改名為“忠義堂”,雖然隻是“招牌換記”,但確有向主流社會靠攏之義。

“聚義”這個詞產生以後是用於遊民的組織化過程,遊民在社會上爭取自己的利益,麵對的是強大的有組織的政府和帶有組織色彩的宗法網絡,而他們則是無權無勇的個體。要使自己強大就要組織起來。最簡單的組織是結拜義兄義弟,“聚義”是結義的發展。不過“聚義”始終沒有像“好漢”那樣得到主流社會的普遍認同。遊民把自己的結合加一個“義”字以自慰,可是在主流社會的人們看來“聚義”這個詞仍然帶有綠林色彩。明清兩代,乃至近代,“聚義”這個詞幾乎被通俗小說用濫了,但主流社會的文件上基本沒有出現過。可見主流社會認為它隻屬於盜匪或江湖。魯迅諷刺三十年代國民政府大員們就有這樣的句子,“大江日夜向東流,聚義群雄又遠遊”。這是把這些居於廟堂的大人物,視為山大王了。其實事實也是這樣,推翻清政府的辛亥革命中,有不少綠林人物,著名的王金發就是一個;因此國民政府中也有不少江湖分子,熱衷於結拜之類(馮玉祥、蔣介石、張學良就是換帖的兄弟),稱他們“聚義”也不為過。“聚義”一詞反映了遊民對自己組織化的向往與肯定。

6.上梁山與逼上梁山

西漢末年新市人王鳳、王匡組織荊州的饑民武裝起義,並以綠林為根據地,這支軍隊當時稱為“綠林軍”。從此留下“綠林”這個詞,用以指聚集在山林荒野的武裝反抗者和武裝劫盜集團。

繼承西漢的東漢政權的創業者劉秀武裝起事不過是綠林的繼續,乃有所謂“光武創基,兆於綠林”。因此,主流社會是肯定“綠林”

的,然而它卻變成了與主流社會對抗的武裝力量的代名詞,而且這個詞彙所帶有的褒揚性質卻沒有改變。例如唐代李涉詩!井欄砂宿遇夜客有句雲:“暮雨瀟瀟江上村,綠林豪客夜知聞。”

“綠林豪客”雖然是強盜,但在這首詩中卻如此溫文爾雅。正因為它不完全是個負麵詞彙,才有人把做土匪或幹革命以“上綠林大學”自豪。後世能和“綠林”齊名,並作為民間武裝反社會力量象征的稱呼是《水滸傳》的“梁山”。《水滸傳》中有雲:

撞破天羅歸水滸,掀開地網上梁山。

這是前七十回各路英雄好漢的共同向往。如果說“綠林”僅僅是武裝造反者的象征或代號,沒有更豐富的內容了,而“梁山”則不同,它有《水滸傳》和大量各種文藝形式的“水滸”故事為依托,一百零八將的上梁山和在梁山上相處的事跡都是“梁山”的豐富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