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皇恩大赦與《水滸傳》(3)(2 / 3)

(3)梁山好漢被赦免

梁山好漢不僅在打仗上有一套,在與最高統治者的溝通上也有很強的能力。《水滸傳》中的造反者在其一帆風順之時追著統治者積極主動要求赦免與招安,這是很少見的,這不僅僅是由價值觀所決定的,也說明他們對梁山前途有清醒的判斷。

古代社會統治者的合法性除了天命以外,還有一條就是宗法社會的親情。儒家把天下視為一家,皇帝就是大家長,所以又稱“君父”,老百姓稱為“子民”。這一道理把皇權專製社會裝點得很有人情味。平民百姓一旦參與了造反活動,除了觸犯法律以外,也表明與最高統治者恩斷義絕,兩者除了你死我活之外,更無轉圜的餘地。因此自古造反者不是有必勝的把握,誰也不願意公開承認反對皇帝,承認其至高無上的地位是不容挑戰的。梁山好漢花了很大力氣,要皇帝相信他們並沒有挑戰皇帝的最高權力,其反對的隻是奸臣佞幸。經曆許多曲折,宋徽宗終於承認宋江這個說辭,發下了赦罪詔書。宋江等又爭取到由他們認可的朝中要員宿太尉來執行這一行動。宿太尉到了濟州對從梁山到此迎接他的吳用等人說:“下官知汝弟兄之心,素懷忠義。隻被奸臣閉塞,讒佞專權,使汝眾人下情不能上達。目今天子悉巳知之。特命下官齎到天子禦筆親書丹詔,金銀牌麵,紅綠錦段,禦酒表裏,前來招安。汝等勿疑,盡心受領。”這是對於梁山泊武裝造反動機的肯定,宋江等人的目的巳經達到。為此也搞了隆重儀式,《水滸傳》用濃墨重彩加以鋪張:

出了濟州,迤逕前行。未及十裏,早迎著山棚。宿太尉在馬上看了,見上麵結彩懸花,下麵笙簫鼓樂,迫道迎接。再行不過數十裏,又是結彩山棚。前麵望見香煙拂道,宋江、盧俊義跪在麵前,背後眾頭領齊齊都跪在地下,迎接恩詔。宿太尉道:“都教上馬。”一同迎至水邊。那梁山泊千百隻戰船,一齊渡將過去,直至金沙灘上岸。三關之上,三關之下,鼓樂喧天。軍士導從,儀衛不斷,異香繚繞。直至忠義堂前下馬。香車龍亭,抬放忠義堂上。中間設著三個幾案,都用黃羅龍鳳桌圍圍著。正中設萬歲龍牌,將禦書丹詔放在中間,金銀牌麵放在左邊,紅綠錦段放在右邊,禦酒表裏亦放於前。金爐內焚著好香。宋江、盧俊義邀請宿太尉、張太守上堂設坐。左邊立著蕭讓、樂和,右邊立著裴宣、燕青。盧俊義等都跪在堂前。裴宣喝拜。拜罷,蕭讓開讀詔文:

“製曰:朕自即位以來,用仁義以治天下,行禮樂以變海內,公賞罰以定幹戈。求賢之心未嚐少怠,愛民之心未嚐少洽。博施濟眾,欲與天地均同;體道行仁,鹹使黎民蒙庇。遐邇赤子,鹹知朕心。切念宋江、盧俊義等,素懷忠義,不施暴虐。歸順之心已久,報效之誌凜然。

雖犯罪惡,各有所由,察其情懇,深可憫憐。朕今特差殿前太尉宿元景,齎捧詔書,親到梁山水泊,將宋江等大小人員所犯罪惡盡行赦免。給降金牌三十六麵,紅錦三十六匹,賜與宋江等上頭領;銀牌七十二麵,綠錦七十二匹,賜與宋江部下頭目’赦書到日,莫負朕心,早早歸降,必當重用。故茲詔敕,想宜悉知。宣和四年春二月日詔示。”

蕭讓讀罷丹詔,宋江等山呼萬歲。再拜謝恩已畢,宿太尉取過金銀牌麵,紅綠錦段,令裴宣依次照名,給散已罷,叫開禦酒,取過銀酒海。都傾在裏麵。隨即取過旋構舀酒,就堂前溫熱,傾在銀壺內。宿太尉執著金鍾,斟過一杯酒來,對眾頭領道:“宿元景雖奉君命,特齎禦酒到此,命賜眾頭領。

誠恐義士見疑,元景先飲此杯,與眾義士看,勿得疑慮。”眾頭領稱謝不已。

寫得很排場,為了突出這是梁山好漢的人生轉折點,從此要做官了,梁山好漢大多還是想做官的。連被視為“最革命”的李逵,在回家接他媽時,也詐言“鐵牛如今做了官,上路特來取娘”;在壽張縣,他也逞了一回做縣太爺的威風。我在前麵說過水滸的故事就是寫江湖人通過自己的打鬥拚搏,力圖發跡變泰的。梁山人都知道要發跡變泰還要從招安做官開始,也就是宋江所說“圖個蔭子封妻,共享太平之福”。所以作者也就盡力鋪排了一下招安過程的鄭重莊嚴與歡樂喜慶。不過其中的一個細節顯得不夠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