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蕭蕭細雨晚來風,一杯清茶小樓敘(2 / 2)

“夠了!”

翠紅忽然猛地出聲打斷了男子喋喋不休的話語,連葉嬈怡也驚了一跳,男子的臉瞬間僵住了。

沉默,一陣的沉默。

安靜的似乎能辨別清楚樓外每一滴雨水滴落的聲音,飛奔著,爭先恐後的降落下來,然後被打的支離破碎……

“過幾日劉員外要來按我,他上次贈我的那隻翠玉鐲子被鴇媽媽收走了,你再給我買一個罷……”她低了頭,連聲音也一同要低進塵埃裏去了似的。

隻是那男子卻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般,半晌笑道:“我道呢,好好好!”男子一連道了三個好,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大聲喝道:“小二,茶怎麼還不上?”

“哎!這就來了喲爺,急什麼?”

小二忙端了盤子上樓來,沏了熱茶又添了些糕點。

葉嬈怡冷笑,不經意間瞥見窗外樓下琮花正遠遠的領了家丁和馬車過來,便頭也不回地扶了玉瓊轉身離去。

風塵兒女,薄情郎。

——初次相遇,這便是她對他的印象了

不過如此。

那日回去卻是小病了幾日,興許是在窗邊真的著涼了也說不定,玉瓊日日侍奉在葉嬈怡床前,亦日日哀怨的歎氣著說道。

“小姐就是個倔脾氣,我偏偏說了不要倚著窗子,小姐你偏不聽信,這下果然又病了吧。”

琮花也夥同玉瓊一般,日日端了薑茶鹽水來床前來伺候著。

“我的好玉兒,你饒過我罷。”葉嬈怡哀歎!

“小姐偏偏要姐姐饒過,我可不饒小姐,快快快!快來把這藥趁熱喝了,晚了可就失了藥性不是?。”

“好琮花——!”葉嬈怡看見琮花也來起哄,忙閉了眼睛裝作沒看見往床裏麵挪,嘴也閉的死死的,任是玉瓊與琮花如何也撬不開。

好在是在這日日喝薑茶吃藥的調養下,她的身子也日漸好了起來,轉眼間回頭看也不過十多日的事情,卻也似過了幾個月一般難熬。

葉嬈怡幾乎感到快要發黴了。

這不,剛好不過三日,小娘回娘家探親,她便央求著父親帶她一同去嶽大人家做客,她的這位小娘便就曾是嶽府的家生庶出小姐,雖說是庶出,但與嶽老爺也算是兄妹了,老爺憐惜小娘,故也是要小住上兩日,好讓小娘與嶽老爺好好敘敘兄妹舊情的。

卻不想才第一日,酒席上她便認出了他。

他衝她舉杯淺笑,她無動於衷,於是他仰頭一飲而盡,將空了的杯底給她看,她佯裝低頭吃菜,他笑的開心……

輕浮!

“這便是小子嶽明宇了。”

原來他就是當地嶽知府唯一的兒子嶽明宇。

聽說他們家也曾出過一個文武雙全的兒子名叫嶽靖,年少有誌

——可惜後來死在了邊關……

嶽府,三更。

葉嬈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沒法子,她早已睡慣了家中那摻了碎玉屑和蕎麥皮的蘇繡軟枕,而這給客人用的枕子雖幹淨,卻也生硬的恨,難怪她睡不著。

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穿了那件掛在床頭的斜裾單衣,也不穿外襦,隻借著一縷朦朧的月光,隨手拾了條草綠色的汗巾子係了。

本以為推門的聲音已經很輕了,卻不想還是驚醒了躺在矮塌上的玉瓊。

“小姐!”

“沒事,你睡罷,我睡不著,就想看看月亮。”

“既然小姐睡不著,那不如奴婢起來陪小姐說說話吧,這兒到底不是葉府,小姐出去著涼了也不好。”

“不必的,我就在這兒處呆著,去不了哪裏的,你盡管把心放到肚子裏頭,去睡吧。”

“唉!小姐就是倔脾氣,既然小姐執意要出去不如就把披風披著吧,再穿上木屐,好歹別著涼了,更深露重,摔倒了也更不好了,老爺怕是要責罰我呢,小姐也憐惜憐惜奴婢吧。”

葉嬈怡自知理虧,又拗不過玉瓊,隻得隨她去了,乖乖的聽話穿了那件大紅繡牡丹滾銀邊的披風又套了木屐。

夜晚,有含苞待放發梔子花和茉莉,散發出了陣陣濃香,她也不顧夜裏冰涼,怕露水沾濕了衣裳,直挑了梁間木階坐了,抬頭望著月亮。

今晚的月亮似是一彎金鉤鉤般,鉤住了鮫紗一般的雲霧,她看的出神。

隱約間又似乎有笛聲漸漸悠揚的響起。

那是一首來自邊關的大漠謠——

春風物語笑談間,戎馬一生未曾見。

沙場豪情卻無情,酒過愁腸大漠煙。

是誰!是誰居然會在這江南的富庶之地吹這樣悲涼的調子呢?

帶著一縷悲涼的淒清,在深夜輾轉纏綿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