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浩然忽然覺得就隻剩自己一個人了。雖然周圍刀光劍影，廝殺慘烈，他隻是覺得自己落單了。陸浩然忽然又覺得自己是一個萬人敵，周圍刀光劍影，廝殺慘烈，，他覺得自己能一臂擎天。
“後山，去後山的路被官兵堵住了。”有人忽然驚叫。本來已經筋疲力盡的學生們聽到這個消息更加失去了戰意。有人甚至決定束手待斃了。“死也得有個好一點姿勢，最好留個全屍，哈哈哈。”雖然是一群潰散的學生，在死亡來臨之際，仍然有人能夠坦然視之。“都這個關頭了，還笑什麼。”“嗚，我家僅我一個獨子，今天要是被當做逆賊殺了，怎麼辦啊。我還不想死啊····”“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死了，等我二十年，我們再會天地祠。”“·······”一時間尚餘百餘個太學生都停下了去後山的腳步。
陸浩然這時忽然衝到人群之前，回頭大喊：“不要停。去後山，去後山！大家，隨我殺過去，先賢佑我！”
說罷，陸浩然一挺長劍，往前麵衝去。後麵的人們看了也慢慢跟上去。
不到數十步，前麵是兩列錦衣刀衛等在那裏。他們的腳前已經仆著幾具屍體了。原來意氣風發的人，現在，浩然巾被汙血粘住，再不能隨風而動，青衫也被刀砍得和血肉攪和在一起，哪裏看得出當年當年登高樓，遊大江時的瀟灑倜儻。
陸浩然雙眼圓睜。揮劍而上喝道：“先賢佑我！”
未及三四步，便有四五柄長刀劈了過來。陸浩然長劍一橫格下這幾刀，立即仆下身子往前疾刺，果然一擊中的。一柄長刀哐當落地。但是瞬時其他的刀鋒也落在了陸浩然的背上。“啊···”陸浩然大吼一聲：“先賢佑我！”全然不顧身上的傷口，立身而起，一劍刺空又連刺數劍。背上的傷口被劇烈的動作拉開，仿佛睜開的眼睛，汩汩流下血淚。
後麵徐徐趕來的太學生們看到陸浩然在亂刀之中仍然奮力揮舞長劍，為之一振。也一斜長劍大喝“先賢佑我！”縱身躍入刀與劍的荊棘，用自己的血肉鋪成通向天地祠的通路。
林好靜此時和身旁的魁梧客在中間大廳被困住了。原來自發留下來的四五十人隻剩一十四人了。此時中間大廳已經被團團圍住了。林好靜頹然坐在書桌上，“這次完了。”說著手中一捏，發現剛剛陸浩然的紙箋還握在手裏，用力一擲說道：“雖有新法，可憐沒命！有什麼用？”“那你為什麼留下來，剛才浩然叫你，你也躲起來了。”魁梧客問。林好靜一挺身說：：“變法那種大事，我做不來，但是這裏數百同窗，我豈能棄之不顧？”“好，雖不能救國，但救一人性命，也不枉天地祠前對先賢們發過的誓了。”圍坐在一起的十四個人忽然都想起了當初在天地祠的誓言了。每個太學生入學之時都需對先賢天地立誓言：學不為己，是為公；學不為君，是為民；學不為天，是為人。書桌上的蠟燭劈啪作響，今天沒有學生會來挑燈花讀小說了，那個橘黃的火焰騰然一亮，一個人輕輕念道：“學不為己，是為公·······”接著周圍的人都跟著念著：“學不為己，是為公；學不為君，是為民；學不為天，是為人······”反反複複地念著，仿佛那個躍耀燭火也被語言吸收念進胸膛，騰騰一股熱氣，麵對外麵黑黢黢的官兵和雪亮的鋼刀也沒有了畏懼。
周圍的官兵被突然打開的大廳大門嚇了一跳。弓腰持刀走進大廳，發現剩下的太學生都排成一列，不由更加謹慎，都停了下來看看到底有什麼玄機。
十四個太學生都怔了怔衣襟，端坐席上。橫劍膝上，林好靜對魁梧客相視一笑：“不知兄台什麼名字？我叫林好靜！”“我叫馮如！”旁邊的人也跟著交換名字道：“我叫劉莫言！”“我叫朱彤！”“我叫林徹！”“我叫張吉祥！”“我叫朱貴！”“我叫宋剛！”“我叫孫不羈！”“我叫戴誌成！”“我叫劉享！”“我叫蔣用！”大家各自報出自己的姓名之後都哈哈大笑。“今夜和各位一起共赴國難！”魁梧客馮如一揚眉說道“壯哉壯哉！”
林好靜最後一捋頭上的浩然巾，大聲念到：“學不為己，是為公；學不為君，是為民；學不為天，是為人！”“人”字話音剛落，林好靜就橫劍自剄。浩然巾倒披而下，流出一地鮮血。馮如笑道：“林兄先走。大家回頭天地祠再見！”餘下十三人均朗聲念道：“學不為己，是為公；學不為君，是為民；學不為天，是為人！”然後橫劍自剄。隻留下餘音在漆黑的天幕裏左突右撞，漸行漸遠，慢慢稀疏。學堂裏那盞蠟燭劈啪一聲終於熄滅。
陸浩然衝開刀衛們的防線，回頭大喊：“天地祠，到了！”
剩下的學生們聽了，力氣大作，也一股腦兒衝了上去，魚貫進入天地祠。天地祠，曆代君王都要到這裏祭祀宣揚教化的，所以一時間官兵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