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附錄(1)(2 / 3)

關於儀容美學的研究對象和範圍,上麵我們作了大體劃分,並提到一些具體內容,其中一個核心問題就是儀容美的性質和特點。現在就著重對這個問題加以闡發。

(一)儀容美作為自然美與社會美的統一

讀者諸君,當你觀看奧運會或亞運會體操比賽時,你肯定會讚歎運動員儀態、形體、動作的美。那麼,這種美僅僅在於他們的肉體形態本身呢,還是具有某種社會內涵?在我看來,恐怕兩個方麵的因素都有,而且是這兩個方麵的完美融合。人固然是一種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他必須有肉體的生理運行係統作為其生命活動的自然基礎;同時,人更是一種有生命的社會存在物,在他的肉體的自然形式後麵,隱藏著深刻的社會內容,正如馬克思所說,就其實質而言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正因為人不僅具有自然生命,而且同時具有社會生命,才使他高出於任何動物,成為“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因此,人的儀容美就不僅僅是自然的肉體生命的美,而且更是文化的社會生命的美;或者說,儀容美不僅是自然美,更是社會美,是自然美與社會美的統一。事實上,當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議論人的儀表、容貌的美或不美時,常常並不單指其自然形態,而總是聯係其社會內涵。車爾尼雪夫斯基曾說:“辛勤勞動、卻不致令人精疲力竭那樣一種富足生活的結果,使青年農民或農家少女都有非常鮮嫩紅潤的麵色--這照普通人民的理解,就是美的第一個條件。豐衣足食而又辛勤勞動,因此農家少女體格強壯,長得很結實,--這也是鄉下美人的必要條件。”在這裏,農家少女的儀容美的重要標誌如“鮮嫩紅潤”等,就不僅是自然形態本身,而且具有一定的社會內涵,是自然美與社會美的融合、統一。

(二)內在心靈美與外在形態美的統一

每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都具有十分豐富的心靈世界和深刻的精神蘊涵。人們常說,比大海、比星空更廣闊的,是人的心靈。這是人作為社會生命載體的一個突出特征,也是人優於宇宙間其他事物、優於人之外的任何生命存在物的顯著標誌。一個缺乏精神蘊涵、內心空虛蒼白的人,我們會說他近於行屍走肉,就如同一個沒有社會生命力的植物人。反過來說,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他的肉體存在,他的儀表、容貌,他的形體、膚色、四肢、五官、毛發等等,都應該是他的內在精神的外在表現,都應該是他的心靈世界的感性形態。因此,人的儀容美,就絕不僅僅是人的肉體生命的外在形態的美,同時更重要的是他的內在精神的美、心靈世界的美,是二者的完美統一。我國清初的美學家李漁在談到女性美時,就特別重視內在的“態度”,他認為美女之所以“移人”、感人,與其說是因其外在“顏色”,還不如說主要因其內在“態度”,他說:“態之為物,不特能使美者愈美,豔者愈豔,且能使老者少而媸者妍,無情之事變為有情,使人暗受籠絡而不覺者。”李漁所說的“態度”主要是指內在風度、神韻、氣質,它“似物而非物,無形似有形”,它之在人身,“猶火之有焰,燈之有光,珠貝金銀之有寶色”,可意會、感受,而很難“解說”。這種內在“態度”像光一樣照亮外在形貌,儀容美由此而產生。德國美學家黑格爾在《美學》中曾這樣說:“不但是身體的形狀,麵容,姿態和姿勢,就是行動和事跡,語言和聲音以及它們在不同生活情況中的千變萬化,全都要由藝術化成眼睛,人們從這眼睛裏就可以認識到內在的無限的自由的心靈。”這段話主要談藝術美的產生,但借用它來說明儀容美作為內在心靈美與外在形態美相統一的特點,頗為恰當,即當“身體的形狀,麵容,姿態和姿勢”等等完全化為“內在的無限的自由的心靈”的感性形態時,這樣的儀容就是美的。譬如,一個少女的形體線條和動作姿態能夠傳達出溫情脈脈的情思,從而成為內在心靈的外在表現,那肯定會具有迷人的審美魅力。

(三)“美”(靜態美)與“媚”(動態美)的統一

人作為有生命的社會存在物,總是處於不斷的運動變化之中;完全靜止即意味著死亡,而死亡與美是格格不入的。前麵所說的內在心靈美,也是通過運動而得以表現。這種通過運動而得以外現的內在心靈美,通常稱為“媚”。人的儀容美雖然可以是相對靜態的美,但更多的情況則是動態的美,即“媚”。儀容美的產生常常是“美”與“媚”結合,並且化“美”為“媚”。“媚”對於儀容美來說更加重要。李漁在《閑情偶寄》中曾記述過這樣一件事:“記曩時春遊遇雨,避一亭中,見無數女子妍媸不一,皆踉蹌而至。中一縞衣貧婦,年三十許。人皆趨入亭中,彼獨徘徊簷下,以中無隙地故也。人皆抖擻衣衫,慮其太濕,彼獨聽其自然,以簷下雨侵,抖之無益,徒現醜態故也。及雨將止而告行,彼獨遲疑稍後。去不數武而雨複作,仍趨入亭,彼則先立亭中,以逆料必轉,先踞勝地故也。然臆雖偶中,絕無驕人之色。見後入者反立簷下,衣衫之濕,數倍於前,而此婦代為振衣,姿態百出,竟若天集眾醜,以形一人之媚者。”這位三十來歲的“縞衣貧婦”之所以動人,主要是以其在避雨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媚”,即她在運動中所外現出來的風度、氣韻、神情。李漁認為:“女子一有媚態,三四分姿色,便可抵過六七分。試以六七分姿色而無媚態之婦人,與三四分姿色而有媚態之婦人,同立一處,則人止愛三四分而不愛六七分,是態度之於顏色,猶不止於一倍當兩倍也。試以二三分姿色而無媚態之婦人,與全無姿色而止有媚態之婦人,同立一處,或與人各交數言,則人止為媚態所惑,而不為美色所惑,是態度之於顏色,猶不止於以少敵多,且能以無而敵有也。今之女子,每有狀貌姿色,一無可取,而能令人思之不倦,甚至舍命相從者,皆態之一字之為祟也。”李漁是以封建社會男子中心主義立場來看待和評論女性美的,當然有許多糟粕;但就其局部論點來說,他強調“媚”的重要,對我們今天把握儀容美的特點,是有啟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