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陰雨連綿的安貞,在第二日變得異常晴朗。
池水散發的淡雅香氣透過輕紗漫入軟轎,傳入鼻中。雅凝宮主鬆開一直緊握著的雙手。或許,天意如此。
香池岸邊列滿層層將士,外圍則是趕來觀禮的安貞子民。護法雪融脫下常年不換的鎧甲,穿了一件寬大的湖水綠長袍,厚重沉穩的顏色,偏偏讓她生生穿出一股子的英氣。雅凝宮主,以及她的母親先孝明宮主,從來都不否認雪融護法的才幹。隻是,安貞實是沒有征戰天下的野心。
雅凝宮主由侍女攙扶下轎,一步步走向位於香池中央的利貞台。利貞台由安貞之國開過之主親自督導建設,並手書“元亨利貞”四字刻成牌匾,懸於高台之上。安貞子民為方便稱謂,稱之為利貞台。亦有“福利安貞”之意。
“宮主權利交接儀式開始。”女官的唱和聲拖著長長的尾音響起。
早有侍女端了盛放宮主信物的托盤侍立在側。雅凝宮主掀開托盤上垂了明黃色流蘇的錦帕,將代表著宮主權利的玉牌拿起,遞向站在她麵前的雪融。她接手這張玉牌,也僅僅是在半年之前。母親親手將其放在自己的手裏。不過數了半年的時間,她卻要轉手送與他人。
就在護法雪融要接手玉牌的時候,雅凝宮主猛的將玉牌收回。雪融揚眉看著她,難道她在這個時候還要反悔?瞥了眼陳列於香池岸邊的將士,看向雅凝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嘲意。
外圍觀禮的人群突然起了騷亂,有人在互相討論著什麼,有人伸出手指向他處。
順眼看去,香池水麵上的一邊竟是白茫茫的一片,細看之下,居然是片片凋落的梨花。因雅凝宮主與護法雪融均是站在高處,看的比別人要遠一些。茫茫梨花中央,有一支竹筏隨波飄蕩,筏上似乎有人。
片片潔白飄蕩而來,梨花聚集的香氣,居然漫過了池水的幽香。隨著竹筏的漂近,雅凝宮主與雪融護法,漸漸看清筏上的人,那是一個著白衣的女子,烏黑的長發蜿蜒在周爆更襯得蒼白的臉色一絲血色也無。
竹筏載著白衣女子飄蕩而來,一直飄到利貞台前,便再也前進不了半分。隻有片片梨花自白衣女子周邊經過,流向利貞台的另一個方向。
待看清竹筏上的白衣女子,外圍的子民紛紛屏氣凝神,不知此刻漂來的女子究竟寓意如何。列於香池岸邊的將士也是目瞪口呆,重重士兵保衛的安貞之國聖地,居然意外一個不知名的白衣女子。而那女子,似乎還是昏迷。
某些回過神來的將士紛紛湧向利貞台,卻全在將要跨入高台膽階之前停住腳步。他們沒有資格跨入利貞台半步。除了一個身穿銀灰長袍的年輕男子。
雅凝看了眼他手中的長劍,沉聲道:“納源公子想要如何?造反嗎?”被喚作納源的男子臉上並無異色,隻是垂首恭敬道:“宮主小心。”
雅凝盯著竹筏上的白衣女子,女子胸口之處仍有起伏,突然心中一動,微微笑著看了護法雪融與納源一眼。隨後望向她的將士與子民,正容道:“日前,我的母親,也就是先孝明宮主托夢於我,道雅凝年幼,恐無法統領安貞之國,示雅凝退位讓賢。雅凝竊以為,宮主之位非我安貞之國雪融護法而不能。今先宮主再顯禦示,梨花供奉之女子,才是真正佑我安貞之宮主。”
語罷,兩步跨下高台,在竹筏之前跪下,向著竹筏之上的女子雙手拖額觸地,恭聲道:“雅凝恭迎利貞宮主,望宮主福佑我安貞百姓!”
安貞子民見小宮主匍匐在地,亦紛紛跪倒,口中恭敬道:“恭迎利貞宮主,望宮主福佑安貞。”
“恭迎利貞宮主,望宮主福佑安貞。”位於利貞台之下的將士們亦全部跪倒。
雅凝宮主側抬首,看著依舊站立的護法雪融,道:“今先宮主禦示,恭迎利貞宮主,你身為安貞護法,為何不跪?”見護法雪融冷顏不語,又道:“護法是不願聽從先宮主禦示,還是不願利貞宮主福佑我安貞百姓?”
如此大的一定帽子壓過來,護法雪融欲再辯解,她身邊已經跪在地上的納源拉了拉她的衣袖,微微向她。
護法雪融看著雅凝,看了許久許久,冷哼一聲,雙腿跪於地上。她終究是錯看了這個隻有十二歲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