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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肆虐的西斯,公眾關心的惟有疫苗到底什麼時候能研製出來,就連消失已久的三皇子殿下帶著當初護送桑多皇太子孕人的艦隊突然歸來這等爆炸性新聞,也未能引起公眾充分的關注。

艦隊上的人,無論男女,無論年齡,除了三皇子殿下,無一幸免地均感染上“艾拉”病毒,很可能身上帶有抗體的三皇子當即被押送進帝科院。

檢查結果出來,帝科院眾人驚得眼珠子差不多要掉下來——托卡帝國的三皇子居然是個貨真價實的孕人!

一個孕人當了多年的皇子,難道就沒有人發覺?

一個孕人怎麼可能成為皇子?

一時間,關於三皇子的種種傳聞被人們記起,流言蜚語漫天瘋傳,托卡人已不知到底還能相信什麼。

孕人是寶貴的財富,他們不是任何人的女兒或兒子,他們是屬於全人類要為人類種族繁衍犧牲的人,任何藏匿孕人的父母,都是人類的敵人!

於是,有人開始追究責任,矛頭直指昏迷不醒的皇帝陛下。

眾人心裏都明白,在托卡,要想藏匿起一個孕人使他成為皇子,惟有掌握了國家至高權力的皇帝陛下才能辦到,而十七年來托卡皇帝對小皇子超乎尋常的縱容與寵溺,都在此時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一個孕人,竟然能在托卡的皇宮中隱瞞身份十七年,那些曾經接觸過小皇子的醫生們肯定脫不了幹係!

再往前追溯,西斯的孕人中心也必定是出了問題的,甚至那根本就是托卡皇室和達瓦諾瓦同流合汙的結果!!

托卡民眾從沒有如此對皇室失望,改革派民主派共和派分子借機跳出來大力攻殲腐朽的帝製。

人民陣線的精神領袖達西文教授在獄中撰文:

“貴族生而享有特權,貴族比平民更容易獲得繁衍機會,如今貴族公然把孕人藏起來——隻因那是他孩子……”

武裝共和派在偏遠星球煽動平民暴力攆走皇帝的走狗,他們占領行政中心和警察局,屠殺貴族宣布獨立,甚至像模像樣地準備搞全民大選……

比疫病更讓帝國擔心的是,在疫苗研製出來找到治愈方法之前,帝國三百年的根基就被憤怒的暴民連根拔起!

□□在帝科院中的蓮對外界的暗潮波瀾絲毫不關心,即使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他也不在意。

從決定回西斯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做好了應對這些變故的心理準備,或者說他之前的十七年生命都在為此而準備。

所以,他現在能坦然地麵對一切。

探究的目光,指責的目光,貪婪的目光……

無論被人怎麼看待,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也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惡心嘔吐。

華公主身在戒嚴的皇宮,不能親自到帝科院欣賞弟弟的難堪。

大皇子在莊園中閉門不出,據說也是染上了“艾拉”病毒而且還病得不輕。

對子女們都沒有好感的皇後陛下在宮中沒有反應,甚至不像華公主那樣難掩激動地向身邊的侍從發表評論。

至於皇帝陛下——這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真心愛著小皇子的人了,但願他醒後還能一如既往地笑出來。

疫病,皇室醜聞,規模擴大的騷亂和暴動,武裝反叛……

自從丟失塞維利亞後,托卡帝國仿佛所有的好運都用盡了,開始一個勁地朝著倒黴奔去,托卡人再也不能回避——

帝國在衰落!

相較之下,一派富強安定景象的桑多帝國派來使臣向托卡皇室請求聯姻,現在已經順利繼位成為桑多皇帝的兀思在享受了勝利者的喜悅後,有意要把托卡亂局攪得更加混濁。

桑多皇帝指名要娶的是三皇子蓮,並暗示不惜以另一場戰爭贏得小皇子。

托卡主戰派也推不出還有誰能堪擔大任指揮托卡的軍隊抗擊桑多一雪前恥,更何況,軍部高級將領大多染病,雖暫時不至於傷及性命,但一個持續著頭昏腦熱的將軍怎麼可能做出正確決斷呢?

比起琉卡的那個孕人,將一個接受過皇子教育的處子孕人送到桑多宮廷去,這更令主和派安枕無憂:畢竟男人對於“第一次”還是很介懷;而作為皇子享受了十七年,蓮應該熱愛給予他一切的托卡。

最後剩下的問題是,托卡皇室要將蓮除名,議院要求收回蓮享有的皇子尊榮和權利,可是那樣一來,作為孕人的蓮就不再是托卡人,將他配給誰隻能由孕人中心說了算,托卡也不能再要求孕人蓮履行托卡皇子的愛國義務。

而假如托卡拒絕將孕人蓮交還給孕人中心的話,帝國的敵人就不單單是一個桑多。

托卡陷入了困局。

托卡之困對有些人來說無疑意味著災難,對大皇子而言卻不啻於絕境中的一線曙光。

三位皇室成員困鎖皇宮,小皇子身份暴露處置未決,需要皇族決定的要事一摞摞地擱置下來,法典擺在那裏,貴族們都在看著,議院和軍部不可能架空皇室越權決斷,焦頭爛額的老家夥們隻能滿懷鬱悶地拉下臉皮請回幾個月前被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勾結起來攆出西斯的大皇子。

也許加蓬閑適的莊園生活真能磨礪一個人的性情,預想中的刁難沒有上演。

雖然大皇子殿下還是沒給老家夥們好臉色看,但和拉姆斯菲奈德議長密談過後,皇子同意返回西斯暫時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