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賜福扁扁嘴,鄙視於謝風泠的回答。
謝老爺的笑容一僵,“呃……繼之還小,可以不必死學。”
然後他將視線轉向謝泉渟,“箴之?”
謝泉渟早就發現父親是故意要考驗他們兩人。且不說現下既不逢年也不過節,無須探親;就算是確實有事,但夫子家人都在本地,又怎會探親一整天?再加上小弟的確還小,無法探出深淺。由此看來,今天是衝著自己和大哥來的。
她仔細地看著父親的神色,回答:“兒子想隨爹爹去逛逛商行。”
謝老爺似乎並不驚訝,反而頗為感興趣地接著問:“怎麼想到要去商行啊?”
看見了吧,真是在考驗他們!
謝泉渟無奈地說道:“爹,您不就是想讓我這麼回答的嗎?大哥並無從商意願,而且就算有,您也未必願意讓嫡長子從商。以您的想法,還是比較希望長子能是個從文的人,以後好光耀門楣。小弟年齡尚小,沒個定性,難保就能擔當重任。這樣,家中隻剩下我來接您的擔子,若是不早點定下來,到時候萬一我和小弟也都不願從商,您偌大家產就無人打理了。”
“好!”謝老爺高興極了,“從明天開始,你就上午同他們一處學習,下午隨我四處轉轉商行。記住,千萬別讓我失望!”
三夫人一聽說謝泉渟回來了,就進了她的屋裏,問:“今天沒有上課嗎?”
謝泉渟悶悶道:“沒有。”
三夫人注意到孩子的不開心,於是又問:“為什麼不上呢?現在你還不大,又能有什麼事讓你處理不好,以至於回房了都不來和娘說話,也不理你翠姑姑。”
“沒什麼。”謝泉渟從床上翻個身。
三夫人端詳了兒子一會,肯定地說:“不對,你有事瞞著我。說吧,娘雖沒有多少能耐,沒準兒也能幫你一把。”
“不過就是爹好像打算要讓我接管商行,而我又很沒本事的回絕不了罷了。”謝泉渟有些煩躁,卻偏偏說不上來到底是因母親的追問而煩,還是為父親的決定而躁。
三夫人沉吟片刻,說:“這不一定是壞事。試想,如果你什麼都沒有,若是有一天你的女兒身穿幫,誰能救你?倒不如闖些事業,積點經驗,也好自力救濟。更何況,出去看看不同的人,與他們打打交道,有助於你認識人生、把握自我。娘也不是那古董,不會因你是女孩子就不讓你拋頭露麵。至於要注意的事情,不多……不過你須多加留意,不要讓你爹或是任何外人看出你是女子,切記要時刻小心謹慎。其他的,你大可隨心而定。”
謝泉渟聽出了興趣,直起身,開始認真地記下母親說的每一個字。
“你比同齡孩子要聰明早熟,這好也不好。好的是,你注定要因此成名;不好的是,你容易因成名而驕傲自滿。以後一定要記住,再厲害的人也會碰到對手,不得縱容自己的特殊,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還有就是,永遠不要為像今天這般的小事而傷神,這種未成定局的事兒,誰都說不準。”三夫人最後輕描淡寫地告訴兒子。
謝泉渟點點頭,“記住了,我以後絕不再像今天這樣。若是再碰到此類無法避免的事情,定會先想對策,而非一味氣惱。”
“這就對了。”三夫人欣慰地笑笑,“那麼,現在你能不能告訴娘,你為什麼不把可以掌權當做一件好事呢?”
“娘,我是嫌爹過於偏心,不管我願不願意,硬把他認為應該的名目掛在我頭上,好像我本該因此而感激他似的。”謝泉渟想想剛才發生的事,略微感到心有不甘。
聽過此話,三夫人知道問題的症結出在哪裏了:她仍是小,再怎麼聰明早熟,有些事還是看不很透。
“其實呢,大夫人反而希望你大哥能管理你爹的商行,在她心裏,什麼文章不文章的才不重要,重要的是錢。所以等她知道了她的兒子不是財產的繼承者,她非得和你爹鬧個不休。你看,每個人的觀點都不一樣的。”
“是啊,大哥自己沒選從商。他現在大概正在後悔吧!不過,哪怕大娘打死他,他也不會說他後悔了——嘖,他本就是這麼又倔又迂的人。看來他確實不適合從商。”
謝泉渟好笑的想著,也隨口就把想的說了出來。
三夫人起身,“好了,既然你已經明白,那就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可事先警告你,別以為你要從商就能找到拖欠學業的借口。學習方麵你爹是如何安排的?”
“上午學習,下午商行。”謝泉渟隱約感到好日子就快過完了。
“很好,深得我意。從今天起,我會比以往更加嚴厲地管教你的言行舉止和儀表形象。最起碼,出得門去不能讓人笑話。”
說完,三夫人緩步離開,獨留謝泉渟一人暗自懊惱:真沒好日子了!